梦回玲珑河（二十八）

仙人掌不是花
我不明白小舅和小姨
为什么要把那些带刺的植物栽种在花盆里
还在上面铺了一层白色的鹅卵石
每天早晨站在厨房门口刷牙的时候正好对着它们
我数不清楚那些扎人的小刺到底有多少根
只好仔细的数鹅卵石的数量
等数完了我的牙也刷完了。我仔细的看了又看
我的牙原来和那些鹅卵石一样的白


外婆的甘蔗熟了。青皮和黑皮的都有
她把它们一根一根的砍下来
剥去多余的蔗衣埋在菜地的泥堆里
蔗衣的边沿很锋利，外婆剥得很仔细
甘蔗被整齐地摞成一堆
然后覆上一层薄薄的泥土
用铁锹轻轻拍实，这样可以保存到来年的春天
吃的时候在根部掏出一个小洞
如同抽取埋藏地底的骸骨，一根又一根


二舅种在玲珑河岸边的秋白菜熟了
父亲喊我骑上自行车去捡拾剥除的白菜衣
秋白菜一棵棵颜色青绿而且紧实
二舅母把长势最好的白菜拔出来
然后在上面用力踏上一个脚印。这是记号
如果有人夜里来偷菜，第二天舅母就可以发现了
当然恬静的玲珑河也一定会知道那个人是谁
她的秘密像河滩里的鹅卵石一样多
但她从来都不会对别人说


表哥在后院大树下的黄土堆里
挖出了一窝蛇蛋，白色的蛋壳很薄
隐约可以看见里面蚯蚓似的小蛇在扭动
我把它们扔在水泥地上很快就反弹了起来
里面的小蛇开始惊慌，不停地扭来扭去
仿佛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大难临头
我们却玩得很开心，把蛇蛋当做弹力球
比赛着谁弹跳的最高。蛇蛋越弹越高
里面的蛇影越来越清晰，我突然惊恐地发现
蛇蛋里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和我多么的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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