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她鼻孔里冷哼一声

我来到三街煤矿的第三天
就见证了那年煤矿上的
第二起井下作业事故
机房铃乱，正午时，吴头心惊
正在工房里和兄弟们打扑克的吴工头
甩下扑克牌就奔出去了
带着一班兄弟是到三街来赚钱的
奈何是个大外行，胆子忒大了
绞车房里响起刺耳的乱铃声
是地下传递上来的紧急信号
出大事了
工房和绞车房距离不远
当然听得到
绞车也不是不停息地在工作

不时果是噩信传，川工溅血殒生命
梅矿长已经奔到煤井旁
他是安全矿长
每一起井下事故他都得负点责任
此时暴怒骂娘，再正常不过
吴工头远远站了
一听说事故出在四川作业班
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匆匆穿过煤场去了机房
是想知道出了什么事故
按规章制度民工不许随意出现在机房
梅小燕看我一眼就认出来
这不正是前两天在煤场
和他照过面的那个青年么
她很容易就把我当作无赖晾起来
大概她是这么想的
又一个社会混混找由头来了
我听见她鼻孔里冷哼一声
哥哥我只是多看了妹妹两眼眼
怎么就认定长了个风流心

这就是我第一次正面接触梅小燕的情形
我心里没有鬼胎
也并不知道早班的绞车房是梅小燕的
对于一个社会无赖来说
这种场面也尴尬不到那去
可对于我来说，脸皮就太薄了
进不是退不是心里好窘迫
红一阵白一阵都到那脸上来
是桃花是梨花都叫妹妹看一看
我无趣地要抽身离开时
梅小燕却突然咯咯大笑
眼波闪闪嘲弄地望着我
喂，走呀，这就看够了？
黄蝴蝶白蝴蝶咱不是那一路货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淌我的河

我明白她的意思
也许她的经历很丰富
不知矿上有多少青年
跑到绞车房里来轻薄过
想当然耳，皆触了霉头
可她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奚落我
便觉得忿忿不平
又一想她怎么就能知道我不是小流氓
也便释然
我笑笑说，你确实很漂亮
可怎么就能认定我沾便宜来了？
言不由衷说的才是那心底的话
小妹妹眊你也不是个好哥哥
梅小燕反应很敏捷
那你就该出去了
这是工作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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