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书

一时荒秽。一时春绿。
布谷鸟催去催回。
我有一绪浓愁，梗在清明的转角。
年年如此。块垒像树结成瘤子。
你知道的，日月转轮太快；
造物也有他的乐事儿，喜欢把人按进喧啾里，看他浮沉，像在水里按一只不情愿的葫芦。
若存若亡。谁又敕令光阴一路追杀。
画影图形，蒙太奇构以狼烟。
我没有丢盔曳甲。我踽踽而行。

请你给我慰藉，像春风的哝语。
如果你还是耽于每一场酒局，如果人间回得还算容易，只似婴儿的一声啼哭。我愿备好仪仗、茶酒和炉柴。门扉也洞开着。
我苍老难识。
如果你因投名状而为难，请叫我的乳名三次。

对。去田野里。去西岭巡视柏树林。
去拜谒亡去的魂灵。
韩三爷的坟茔最绿--后生们的眼泪最多。
去北山脚。踏遍陇陌和草茵。
去南湾。水黾还不曾生出。你总觊觎它们征程的飘逸。一段随心所欲地凭空虚掷，一段又安闲地踏波入定。
塘湾安静下来，每帧风致都流溢泥香。
来韩家集。你的家。你的集市。
不听仙乐，听伶人的曲儿和评弹。听扁担呕哑，听车轱辘偷吻泥土的哭泣。听叫卖声，这世间最美的重奏曲。
倦了就听摇篮曲--你最终会是谁家的孩子！

我有一帘霏微，给你洗尘。如果你路过清明，请给我慰藉，像春风的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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