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二，我儿时的伙伴

再见已是中年
除了沧桑 他容颜依旧
还是那样的脸
浅笑着 谜一样 不变的眼神

时间是一段故事
在他那童稚的月亮般的脸上
悠久地清晰地刻着
一棵张牙舞爪的桂树

奶奶在深夜的星群下
在夏夜寂寞的聒噪里
好像讲过 却无觉察地
那故事已经慢慢爬上了他的脸

我开始怨时间
或许
没有一切的源
就没有一切的苦

我总是躲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回忆 一个人的世界出现了
那是整个世界
一花一草 一片田野一幕斜阳

安老二依旧笑着
眼里是枯黄的玉米杆
是辛苦擎着丰硕的稻穗
是月牙边的几处流莺

他的心血在这土地上流淌
孕育出几个欢腾的精灵
他们呼着遗传的名词
正如我们当初的情景

他的背比他的脸要厚
他的腿比他的脊梁粗
他的手上皮肤凝结成一块块历史
他的嘴里呼出的是朴素的未来

我与他的偶遇
是二十八年来的第一次
这不是一场偶遇
是一场刻意的安排

他的眼还是混浊了
他用混浊的眼看着我
他想说话
说他羡慕混浊眼里的那个人

我望着黑夜笼罩的他
一种蹩脚的幸福的讥笑
一个被思想捆缚的生物
却赢得了一个自由生命的向往

我从他的眼里逃走
回到一个晚霞的草坪
他还是孩子
他把心爱的小人书送我

我们终究各自归途
在对方眼里自由的生活
我们终将各自遗弃
在神经老化的那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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