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三首

一、记忆中的乐亭大鼓

打麦场，白炽灯
乐亭大鼓的味道，升腾

梨花板翻犁土地
三弦拨弄清风，拨弄急雨
小鼓敲响晴日又敲响惊雷
汉子站在地头喊一声:
开镰
麦子，匍匐在地
麦子储藏肚子里
就装进了酒锅——磨碎，发酵，加温、过滤……
一开口，
鼓韵十足的麦芽酒
醺倒整个麦秋
醺得麦场竹竿上的白炽灯
摇头晃脑

日子瘦得皮包骨
杨家将，包公案
丰盈和清廉了村庄岁月

*梨花板是说书人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打击乐器，起初是用犁铧尖部磨制而成，状如半月。

二、乡村秧歌

有人来了，荒蛮退场
拱手让给另一种荒蛮
生活的内核长出荆棘
唢呐的调子就没了正形
疯长着风花雪月的藤蔓
飞眼是俏皮的小黄花儿
结出泼辣打诨的歪瓜裂枣
发泄与敬畏纠缠不清
麻雀和燕子从中调情
讨巧，卖乖。而那些
老汇书生妞儿丑儿
骑驴的舞扇的耍棒槌的
都只是生活的扮相

生活扭秧歌，秧歌扭生活
就有村庄的天空烧的滚烫

美过了，浪过了，就醉了
谁料，一醉千年不醒

三、吼皮影

皮影，是用来吼的。
吼皮影
须吞咽玉米，高梁，红薯的喉
吼皮影，食指和拇指
扼住粗糙的喉
像扼住命运的急流险滩
黧黑色的声线回荡在山谷
山石坚硬，草木柔软
万物体内就住进了神灵
吼皮影
黧黑色的声线荡漾在田间，五谷
低下头颅
向着大地集体礼拜
吼皮影
黧黑色的声线飘荡在草原，白云低垂
像一只只羊
啃食人间青草
而那管喉咙，像个粗糙的妇人
爱上了手的捏掐
吼皮影
在土屋，在影棚，在冬闲
有婴儿握着拳头使劲啼哭

202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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