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刀，镰刀

山墙角的木橛上挂了多少年的
一弯残月，锈迹斑斑
老年斑一样密布的污渍
偶尔露出的冷光，昙花绽开短暂

沉默不语的回忆里，是否记起
六月麦黄的田间，被母亲父亲紧握着
挥舞着，一片片麦子
齐刷刷倒下，又紧紧捆成一簇
站在旷野里张望，哔哔啵啵的声音
掺和着你刷啦刷啦的脆响，成为
田野里唯一连续不绝的声响
当然，还有粗重不匀的呼吸

锋利的刃口，和那么多庄稼秸秆较量
麦子谷子糜子荞麦油菜，甚至高粱穗子
都被你收割到了晒场里
等待碾场晾晒之后颗粒归仓

其实很多时候你是被父亲握着
为那头温顺的老牛寻找食物
镰刃和木架，沾过多少草屑
吸纳了多少晨露和斜阳的余晖
爬沟溜渠，穿越密林和荆棘
我似乎嗅到青绿苜蓿苦涩味里的清爽

被父母握过经年的把手
黝黑光亮，裹着一层包浆一般古旧
那手心里的温度应该还在吧
那被汗水浸透木质纹理里
有着蜿蜒密实的掌纹，甚至有体味馨香
在这个黄昏里，弥散在破旧的院落

有盈盈笑意一只眼睛
那么孤独地俯瞰，俗世烟火里人事变迁
我的目光和你碰触的瞬间
多少往事随风而来，塞满胸腔
被你割伤的寸心，此刻痛彻心扉

镰刀，镰刀
生命之旅上深深勒进骨血的
一碰就疼的疤痕，从未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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