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诗——采风荷塘社区

玻璃茧房

四栋玻璃盒子流淌着晚霞
每扇窗都在显影
那些被岁月磨亮的笑脸
三道皱纹是季节轮换的密语
那些被磨砂的记忆
正一粒粒，结晶成盐

市级养老中心的电梯
载着睿智沉稳和药香一起升降
九百多床位在暮色中浮沉
织成经纬交错的茧

直到窗隙渗出星辰碎屑
每个茧的黄昏都在玻璃深处
静静结着生命的银乳牙

耕砚

辣椒将朱红摁进砚台
苋菜的血脉在宣纸上铺展
玉米初长成吹歪的毛笔
等待季风描绘画卷

喜鹊衔来经年的种子
老农的草帽和露水一起打湿
一起晒干
一朵朵移动的蘑菇
在田埂里发芽

夕阳把锄头的影子拉得老长
霞色被铁器锻打成瓷片
此刻总有蝴蝶停在帽檐上
搬运最后一缕阳光

轮椅讲台

粉笔灰落在军礼上时
他正把轮椅上的父亲推出走廊
五年的时光足够让扶手包浆
五年的时光足够把轮椅
推成另一座讲台

枪手父亲只记得冲锋口号
老年痴呆的迷雾中清晰的还
有儿子的白色鬓角
溃退的记忆在褥疮深处长出梅花
勋章匣里结着霉霜
比药片更懂得如何返潮

他们共用一副老寒腿
半世纪前的硝烟
在轮椅车辙里弥漫
导尿管成了蜿蜒的山路
一步一步趔趄走向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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