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

一个巨大的遗迹
被遗弃在通往西域的路上
没有人懂得你
内心的悲凉

你披覆着雪
祁连山埋头向西
腾格里茫然不知所措

鹰不肯停留
侧身飞离
烽燧和边墙凝固风中

一个巍峨的意象
陷入沉默
一个美好的词语
化为冰冷的岩石

春天找不到栖息的枝头
默默地走在荒原上
不是踏青，仿佛悼亡

为什么只有上溯到古代才能重见你的风采
为什么久久地凝望
得到的却是群山万壑
神情的迷茫

诗人离去
杳无音讯
丝绸的光芒也未能使你开心

曾经，你是征夫的
是西域驼铃的
也是凉州词和白雪歌的

而现在
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灵魂依怙

——凉州
从河西走廊起身
使我想起所有心怀悲凉
走过这个时代的人

面对你
每个诗人都能看到自己
内心的悲悯和痛苦

每个不幸的人
都以草木或落日的形象
被它铭记

我缄默
灵魂轻浮
肉体越来越老

陷入了庄周梦蝶的错觉
分不清我是凉州
抑或凉州是我

为什么只有想到现代性或未来
你才从西北高原的虚无中
扭过头颅

——雪山和月亮
相互凝望着
相互鼓励
挣脱千年的悲凉和阴霾

柔软的心
被时代的铁深耕着
缓缓坠落，宛如叹息

黑夜衬托星辰
死衬托生
你的寒凉衬托春天

直到她的到来
闪电掠过河西走廊
使你悸动或流泪
喜极而泣

终于与想象中的凉州相遇了：
从未见过的人
从未遇见过的风景

那么美
仿佛我们
从未经历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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