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白雪装裹的“场部”，当年岁交接

（1）
谈及“场部”
他们总说 场部是圈
圈住了多少人的一辈子，
过去的年岁如锉刀
一年落一年 一刀落一刀
将“场部”的偏旁部首 逐一剔除
随之 用一场接一场正月的雪来重塑，
雪 对那时的场部而言意义非凡
同样 对那时与场部为伴的
一切事物而言 意义非凡……

（2）
那些日子 场部与人们充溢着生机
幼小的我们 率真纯粹如新春之雪，
飞雪悄无声息 飘入意识的底片
画面中的自己 痴痴地看
大雪将外婆的菜圃一遍遍装点，
然而 一晃便展开了天马行空的狂欢
用姥爷的毛笔涂鸦 潦草地画对联
将年货盒当积木 用浆糊粘成小山，
给饺子馅里塞糖果 在灯笼上添鬼脸
将它们挂满檀木家具，并趁机
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到最大后逃跑
跑向白雪皑皑的健身广场
跑向雪的秘密深处，用手心握住雪
骄傲地摆弄武打招式 大声呼喊
唤来哥哥姐姐 无虑地耍花炮
直到零点 钟声迎来一整年的合家欢！

随后，闻着香喷喷的年夜饭 捧起蒸碗
坐在煤炉旁 畅想神话中登天的桥段，
趁舅舅不备 偷喝他摆在高处的米酒
带着微醺 黏着姐姐玩纸上迷宫对决，
在屡战屡败后 佯装负气不满
侧着头 偷听长辈把酒言欢一夜
眯着眼 端详屋外漫天追逐的雪片
不知不觉入眠……

（3）
终于 迎来心心念念的第二天，
一大清早 趁长辈们忙得不可开交
于是 火速进行“调虎离山”大作战，
用摔炮将姨父引出厨房
再以迅雷之势 将佳肴洗劫一空
并顺手 把哥哥的手链落在“犯罪现场”
将“栽赃嫁祸”的精彩戏码 潇洒上演，
眼看首战告捷 不由得沾沾自喜
决定动用妙计 重新犒劳自己一遍
于是 骑着用来扫雪的“魔法扫帚”
挨家挨户地串门 讨要压岁钱，
在被“仙女”妈妈责怪无理后
无辜地撒娇 夸赞她美若天仙，
紧接着张罗小伙伴 赶赴小树林探险
手持搜刮来的“宝剑” 闯入绿皮杂货店
用雪球揉成的“手榴弹”狂轰滥炸，
一阵为非作歹后 浑身塞满战利品
一跃千里 冲向广场上的秋千

摇荡的秋千 是驶向心愿的宝船
仿佛能荡入云团 荡出时间与空间，
最美妙绝伦的 是荡到最高点
从空中观赏雪地上的炮印，
白里透红 是记忆里最接近场部的色彩！

（4）
那些年的雪
是同伴口中 通往喜乐之城的钥匙
是等待暗号的宝箱，
是父辈口中的祥瑞与静好
是祖辈口中 下落的岁月
一片一片盖满“草滩” 盖满“渭水园”
成为“场部”本身，
漫天飘洒的舞姿 在某天淡出视线
白雪却落成一个圈
圈住多少人的呼吸与视野，
被装裹的一切仿佛迥然不同
又仿佛 一成不变，
而熟谙的雪 交叠着复苏与融解
以端然的姿态 久久静止在眼前……

———嘉程 于2024.02.11 草滩.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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