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上转

近来过得太憋闷，吃完，便是躺着白日梦。躺久了，又想要出门转。转着，逆时针转，转回到五千里长街的八十九号——那里曾是一间青年旅舍，如今，像其他所有私营的记忆一样大门紧锁。本地的青壮年曾在那里，一道唱外国的儿歌。彼时，精光耀目的千群铁骑齐声怒喝：幼稚！幼稚！幼稚！这里的老幼身体格外孱弱，怎能经得住这样的感染？

我真是个怂包，吓坏了，就往别处转，顺时针转。转回十九号，我曾经的寓所，眼下勉强立着一座镀金的危楼。颤颤巍巍！它已止不住摇晃，崩落下金色的墙皮，裸露出被蛀空了的钢混框架——无数条幽暗的蛇行轨迹，从地基出发，曲折向上，蜿蜒直到楼顶。腾蛇乘雾，盘旋在九天上。孔隙里还藏着不曾打过照面的邻居的金窝银窝。不知他们过着怎样的日子，对我们有怎样的议论。我已记不得是楼要塌了我们才匆忙搬走，还是我们走后才发觉它竟已如此凌乱、斑驳。

继续转，转到了长街尽头，原地转，在病房楼下转。头顶飞跃的群鸟堪称成熟稳重，长着钛合金的翅膀，遮天蔽日，鸣唱同一首变调的曲子。把流连街头的离谱人士驱赶回家。那些幼稚的人一边聚集，一边这样离谱地唱：“我们的马路、我们的广场，怎就不是我们的家？我们自愿在这里隔离。请所有的医学家来这里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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