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谣

（一）
太阳出来，玉米苗也就出来
地里的南瓜趴着不动
在等土地，醉汉趴在床上，在等酒

我提着笔，铺开纸
在等一串失掉嗓子和胃的文字

（二）
妈妈把石头捡起来，愤怒地
放在土埂上。地里的苗很青、很甜
后来一粒种子钻进泥土，妈妈也钻进土地
种子长出来了，妈妈变成了墓

每个清晨，被病毒感染的锄头
捂着肚子嘤嘤痛苦，太阳底下，它没有光和温暖
妈妈从左到右，从南到北
再也看不见，找不到她手握过的地方

（三）
院子里，鸡们，鸭们
自从惧怕母亲扫帚，转进丛林、玉米林
出来的，被父亲下酒，没出来的变成白骨

月光在寻找活物，虫蚁寻找土地和碎叶
它们生生相依、相拥，又互相毁灭

（四）
牛群，走进山林，草茂密的地方
绝命诗比草长，嘴巴张开
把心脏抵向刀锋、泥土
耕牛回过头，诅咒庄稼罪恶的叶子

（五）
狗还在继续奔跑，从一块石头到另一块石头
梅花状的足印，从盆地到平原
从平原到高山，最后飞向垂头的天空

新的骨头来了，带上屠刀
也带上炉灶的浓烟，狗最终被监狱收购

（六）
也许是炊烟，烧毁了白云
烧毁了雷霆和天空，土壤里的蚯蚓
已逃进山林，逃进石头

善良的人，用钞票
把孩子送进城市，那里
哪怕石油还在燃烧，烟尘还吐着舌头

就这样，村子空了
石头、泥土和水塘夜空了，空壳的时光里
只有一些破碎的文字和亲切的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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