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二（诗稿十首）

1、牛排

听说那头被宰杀的牛
最多能活一岁半。多半岁
肉就不嫩了

听说这一岁半的牛肉
只能炸七分熟。多炸一分
味道就不鲜了

你看我伸出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一张口
咬下一世菩提

2、死人

我最近，总梦见死人
殉职的杜老五，跳楼的贾秘书
十三个矿难中不知道姓名的人

我曾经说，他们死后
我会写他们的。把他们写的栩栩如生
写的有血有肉

可是每次想起他们
我的笔尖颤抖

我怕我写完死人
那些活着的，就一个个
找上门来

3、过罗圈岩

往上百米，是一千亩无水田
是三层破楼下
妻子缝补的月色

往下是达那河，是洪家渡水库
是长江
是面向大海的逃离

每一次出去，都颤颤巍巍
怕皮卡的轮印
压在人生的某条线上

每一次回来，都要在罗圈岩停留一阵
怕听见父亲说，儿啊，你头上的白发又多了
怕罗圈岩圈成一个圆

4、故乡

把家和飘泊的两个点叠一下
就有了群山，沟壑
有了河流与风声

再叠一下，有了父亲的皱纹
儿子的哭声笑声

不能再叠了，我心上的皱纹
越叠越深。我和故乡之间
越叠越浅

5、大哥

去年我去看大哥时
大门上的喜字尚未褪色

大哥从地里跑回来，又去厨房弄了一桌菜
我不喝酒，兄弟你多喝点

今年我又去看他
孩子们呢？大哥把大半碗酒一口吞完
才说，和你嫂子一样
离了

一年不见，大哥的话没增加什么
酒量，到是见长了不少

6、百年辞

一百年前，我的曾祖父
睡在土屋里抽鸦片。土屋里的鼠
成群结队
安静而祥和

一百年后，我在一千层楼的地下室里
写诗。才华横溢的文字
集体叛变。一幢幢大楼摇摇晃晃

我的楼上没有鼠。只有美国的航母舰队
无视抗议
挤进南海小小的心脏

7、不写诗的日子

写点什么吧
沉默，已经从山顶罩下

看到的那些云，不能写
计划里的天气经常被无端攥改
风不再提及

山喳雀在叫
那声音，急促而悲哀
以子弹的冰冷飞过

想，写些石头吧
可是那一瞬间，所有的石头开始欢呼
以一种排山倒海之势向我压来

我只好再次沉默
和自由女神像一起
和那尊举起右臂的雕像一起
是小草，更像刀锋

8、矿难

十三具遗体，整齐排列
等待家属前来领走

警车整齐排列
救护车整齐排列
人，整齐排列

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
像一场
死亡演练

9、人皮

再精致的皮
都需要藏着，装着
太阳也会叛变

脊干上的伤口
需砌一堵墙
遮挡过往目光

脸上的粉底
把裂纹精准覆盖
像极了农村的土坯房

不能揭这张人皮
大地需要它
装点万里河山

10、金色的夜

黑色的夜，是真实的
布谷鸟在夜里蜷缩着翅膀
溪流会停止流动

妓女用大腿修饰天空
父母用锄头
讨伐土地

歌厅是金色，舞女的胴体也是金色
和尚用金色染木鱼，织袈裟
在真实的夜里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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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你的两组诗，欣喜你血液里流淌的诗人的气血。或写意，或空灵，在大地之母任其勾勒。我喜欢这种诗风，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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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花爱诗爱跳舞 发表于 2020-09-29 12:23
读过你的两组诗，欣喜你血液里流淌的诗人的气血。或写意，或空灵，在大地之母任其勾勒。我喜欢这种诗风，赞

感谢喜欢，感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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