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近庄稼

若有闲暇，我一定会顺着风的走向
来到一块绿波荡漾的水田边
不只是看诗行一般的秧苗拔节分蘖孕穗

多年以前，小小的我跟在父母身后
把玉米高粱谷子的种子埋在土里
如同埋下一个个欢喜的梦
伴着一场雨，那些纷纷破土而出的幼苗
让说不出来的喜悦挂在眉梢翘在嘴角
我一天天看着它们长大
拔节，散叶，抽穗，结籽
然后在秋风里收获秋阳里晾晒
明亮的玉米，暗红的高粱，晶莹的谷粒
我的世界是满满的五谷丰登

我不能摇耧种麦，在春风和煦的日子
麦地里挖来的野菜度过春荒
也扛着锄头除草松土施肥
麦子灌浆杨花时节拔过麦瓶草充饥
更在金黄的麦浪里挥镰收割
汗水和尘土模糊过双眼
一番忙碌的堆垛摊场碾场起场之后
木锨扬起彩虹一样划过头顶的麦粒
让我不谙世事的心里分外陶醉

曾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土地
那种背叛庄稼的决绝理所当然
然而至今，我都不曾离开过庄稼
我的肤色有小麦的质朴
我的脾性有高粱的热忱
我的骨骼有玉米谷子的钙质
而我桃李芬芳的孩子们
何尝不是一棵棵茁壮成长的庄稼

三十多年的陪伴里，浇水施肥剪枝
有收获有喜悦更多是平淡无奇的琐碎
有寒心有难过也有回首往昔的无奈
汗水心血付出的最后也会收获秕谷
然而那种纯粹和庄稼亲近的感觉
被时光掩埋在记忆深处一去不返

异乡的土地上，忽然间那么强烈地
想亲近那些庄稼和蔬菜，甚至迷恋
上羊坪村口路边一棵开满白花的苹果树
想挥汗如雨弯腰躬耕在一块田间
想挑水灌溉那一个个钻出地膜的烟苗
想收割稻田里沉甸甸的谷穗
想掰下秸秆上挂着彩穗的玉米棒子

于是，每一个闲暇时光
我都会跟着风的走向来到稻田边
清亮的水面映出的苍颜霜发
和那些年轻的秧苗被白云擦亮
恍惚中就站成一株稻谷
幻觉里有笑音从心底里清晰传来
飘洒在滇西北边屯小城的坝子里
袅袅动听，不绝如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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