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采桑子·天容水色西湖好》

来源：《宋词鉴赏辞典（新一版）》，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年版

作者：【宋】欧阳修

天容水色西湖好，云物俱鲜。鸥鹭闲眠，应惯寻常听管弦。

风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琼田。谁羡骖鸾，人在舟中便是仙。

赏析：

这首《采桑子》是写泛舟夜游西湖的感受。浩渺澄澈的湖上，“天容水色”浑然一体，云彩风物都令人感到清新。湖上“鸥鹭闲眠”，表明已经是夜晚。宋代士大夫们游湖，习惯配以丝竹管弦，极尽游乐之兴。鸥鹭对于这些管弦歌吹之声，早已习惯。这一方面表明欧公与好友——当时颍州地方长官吕公著等经常一同出行，陶醉于湖光山色之间；另一方面也间接表现了欧公退隐之后，已无追求功名利禄之心，故能与鸥鹭相处。相传古时海边有个喜爱鸥鸟的人，每天早上到海边，鸥鸟群集，与之嬉戏。欧公引退之后，欢度晚年，胸怀坦荡，与物有情，故能使鸥鹭忘机。词的上片粗略地勾画了西湖的景物，草草两笔已把握住西湖的特点。

词的下片写夜泛西湖的欢悦之情。虽然西湖之美多姿多态，无论“春深雨过”“群芳过后”，还是“清明上巳”“荷花开后”都异样美丽，但比较而言，要数“风清月白偏宜夜”最有诗意了。这时泛舟湖心，天容水色相映，月光皎洁，广袤无际，好似“一片琼田”。“琼田”即神话传说中的玉田，此处指月光照映下的湖水。作者另有句云“渺渺平湖碧玉田”（《祈雨晓过湖上》），亦指此。这种境界会使人有远离尘嚣、心旷神怡之感。人在此时此境中，很容易联想到韩愈的诗句“远胜登仙去，飞鸾不暇骖”（《送桂州严大夫》），谁也不希望作骖鸾腾天的仙人了，“人在舟中便是仙”。后来张孝祥过洞庭湖作《念奴娇》云“玉界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且曰“妙处难与君说”，同此境界，同此会心。

欧阳修从中年以后开始有意转变词风，其晚年词作多采用诗的表现方法，明显出现了以诗为词的倾向。这首《采桑子》意象之间缺乏紧密联系，有一定程度的跳跃，句式也像诗句，很能代表欧词后期的风格。作者对西湖夜色的描写，疏疏着笔，将景物描绘得优美可爱，体现了作者对景物和现实人生的无限热爱和眷恋。这是一首思想情调健康积极的好词，反映了欧公晚年乐观旷达的人生态度。

（谢桃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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