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书育人的严与宽 陈述元教授讲述西南联大轶事

牛曼卿

原云南民族学院（现云南民族大学）陈述元教授（1914—1993年），在年逾七旬时，仍老骥伏枥，坚持上课。他每周单日，在中文系讲授《楚辞》，双日给英语系讲“莎士比亚”，很受学生欢迎。课余，陈述元教授往往会笑谈往事，尤其是在西南联大上学的事。

1935年，在华中大学英语系三年级读书的陈述元因参加抗日救亡活动，被校方以“外宿三夜未归，且拒不认错”为由，勒令退学。陈述元离开学校继续参加抗日救亡活动，在抗战全面爆发后，作为流亡学生，从长沙到昆明，凭“同等学力”，经梅贻琦先生同意，进入西南联大就读，改学经济专业。

陈述元对西南联大的管理，留下深刻印象。他说，西南联大规定，夫妇不得同校任教，外语系教授冯至的夫人姚可昆也是留德专家，只能到同济高等职校任教；生物系张景铖的夫人崔之兰也只能到云大生物系任教。学校非常重视体育课，体育课与其他必修课、选修课一样，不及格是不能毕业的。学校对学籍管理特别严，每门课的上、下两学期的考试成绩，必须达到平均分60分才算及格。不及格不是补考，而是要重修。

陈教授对西南联大一直满怀深深的眷恋。1938年5月—1940年7月，陈述元在西南联大学习了两年。他以前在华中大学学习成绩优秀，但来到西南联大，遇上金岳霖先生的逻辑课，有了大麻烦。金岳霖被称为中国近代逻辑学史上的泰斗，而陈述元自幼读私塾，熟悉的是古书，有很高的文章诗词天赋，对于金先生讲授的抽象逻辑思维形式，他难以适应。加之，此时的陈述元对西南联大的教学管理制度不尽了然，竟然上学期的逻辑课都没有去听，成绩记为零分。按校规，即使他下学期考100分，两个学期的平均分也只有50分，这门课也不及格。

意识到面临着空前严重的问题，陈述元痛定思痛，下决心转变态度，刻苦攻读，非得把这门他深感困难的逻辑课攻下来不可。

他首先真诚地求教于班上逻辑成绩最好的同学殷海光，殷海光答应帮助他。从此，陈述元认真听课，认真做笔记，记录了好几本。后来当别的同学有问题时，金先生会说：“有问题去找陈述元。”这时的陈述元，俨然成了一位“辅导老师”了。陈述元后来也多次说：“我真的是把这门逻辑课搞懂了。”

期末考试时，陈述元的逻辑课得了满分100分。然而当宣布学习成绩时，并没有宣布陈述元的分数。他自知自己两学期的平均成绩只有50分，非常懊恼，看来已造成无可挽回的错误。还是金先生全面衡量以后，认为陈述元确实学好了这门课，就从实际出发，破例给他记了60分的总成绩。陈述元终于过关了，他对金先生实事求是的肯定，终生感念在心。

金先生没有按死规定以50分的不及格评判一个学生，而是在认真执行校规与正确评判学生成绩之间，注意掌握尺寸。从金先生的这一做法，可以看出西南联大老师的一种精神：执行校规不敷衍了事，评定学生成绩公正务实。

1940年，陈述元在西南联大毕业，先后在多所高校任教，出版了《工业组织与管理》一书，填补了当时我国工商学管理学科的空白，这期间他还写了《两间庐诗集》。

（作者单位：云南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