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

考场里空气微滞，
纸页簌簌如振翅的幼鸟。
少年眉尖悬着未落的汗，
指节在演算中渐渐发白。
母亲们立成林荫道边的石雕，
旗袍暗纹里蒸腾着未言的祷词。

蝉鸣突然锯开晌午，
老风扇在梁上咳出年久的喑哑。
秒针推搡着未写完的方程式，
某个名字突然在稿纸背面发芽。

走廊尽头水龙头兀自滴答，
像极补习夜归时小巷的跫音。
有人把青春折进准考证的直角，
有人将未来押给铅笔的细痕。

铃响时世界骤然失重，
走廊漫涌出无声的潮。
散落的纸团是蜕下的茧，
合拢的笔比剑更懂得鞘的温存。

看窗外积雨云正搬运山峦，
少年松开掌心——
那揉皱的纸团里裹着光的种粒，
而大地深处有星群等待命名。

墨迹未干的考卷静静反光，
所有答案终将长成新的季风。
当合上笔盖如收剑入鞘，
六月的天空正为翅膀让出整片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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