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华歌 发表于 昨天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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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含在嘴里的春天》

假牙在玻璃罐晃出光斑
我摸到牙龈凹陷处
藏着五十年前那截乳牙
皱纹爬过藏糖纸的掌心
树影仍在踝骨摇晃
半块化不开的童年

桃树在谷雨抖落雪瓣
我蹲进旧照片捡花瓣
爷爷粗瓷茶缸腾着热气
他教我数年轮的茧子
从相纸渗出
长成扶拐的木柄

葡萄架在记忆撑开绿伞
罐底葡萄干凝成紫斑
镜中奶奶白发漫过窗台
她腌糖的竹筷悬在半空
我含着没牙的空洞
等那年阳光在舌尖
结出蜜的晶体

火晶柿子在霜降红透
我对着手机教孙子认灯笼
听筒里的咳嗽声
像四十年前树干
被风撞出的年轮
正一圈圈箍紧喉咙
喊“爷爷”的余温

昨夜庭院在皱纹里漏雨
所有果树都在病历单发芽
李花是医嘱里的白
桃叶是血压仪的绿
最涩的那颗果
悬在房颤的波段晃啊晃
那是我永远够不着的
被他们含在嘴里的
——整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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