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在中州大道上的一场雪

           文／吴为


立春后意外飘来的一场雪
悠悠忽忽散落在中州大道上
像残冬没完成的一道作业
在空白处，以雪的形式
用一串省略符号，去修饰填写

我的双脚，踏在如纸
薄的雪地上，不知所错
印下两条歪歪扭扭的印迹
如两行用浓墨醒目标注的字符
——一行符号感叹着
一行符号疑问着

下午五点，道路两旁
对应耸立的两排路灯
被升腾的雾气提前唤醒
朦胧的光辉
刚刚挣脱惺忪的眼睛
就被雪花过剩的温情
细致揉碎——洒满我的肩头
落下一层隐隐的痛

我驱赶着心里的寂寞
与路上正在凝固的清冷
在雪花与灯光的交融中
百无聊赖点数着，马路上
南来北往的车辆
口中吐出的每一个数字
尚未飘至耳际处
就被车轮滚动的沙沙声
不折不扣地淹没……

街头店铺橱窗里
站立着形态各异的妙龄模特
依旧穿着过季的冬服
——她们的微笑
依然保持着出厂时的最初设置
一丝不苟停搁在去年的温度里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
身上，空空如也的皮馕
暗自庆幸，那串
磨损了我半生的钥匙，尚在
却在迈动脚步的转念间
发现——墨守成规的自己
已寻不到
可以打开的尘封记忆

一辆黑色的轿车，打着
应急的双闪，如这场无精打采的雪
在二月的第二个拐角处，搁浅
洒满雪花挡风玻璃上
两支修长的黑色雨刮
挥动着干瘪的手臂
按步就班描划着
两个早已定形的半圆
像两个不停摇动的钟摆
丈量着被这细碎雪花，过度
浸染的下午

我立足一处
并非著名的十字路口
等待着信号灯
也在等待着曾失约的一场风
眼睁睁瞅着——
红灯闪烁几次变绿
绿灯闪烁几次变红
红与绿的光晕轮回悬浮于半空
如两个鬼火，交替眨着眼晴
让我双腿沉重
忘却了迈步，继续前行

街角停放的一座售货亭
一个小男孩，正小心翼翼
点燃雪地里的一枚红色炮杖
几经失败后，终于点火成功
——闪着火花呼啸着直冲天空
小孩稚气的脸庞
随着一声悦耳的爆炸声
绽放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一个老人躬身走出售货亭
与之挥手相庆
——你这一声炮，明天准晴

我猛然抬起头来，目光
越过，明明灭灭的信号灯
看见一只银色鸽子
拖着单薄的身影，匆匆
掠过阴沉昏暗的天空
如一页刀片闪亮飞行
快速消失在灰蒙蒙的云层

我想，那一定是
从我郁闷的胸腔中
飞速逃离的一个陈年旧梦……

         2025.2.20

来自苹果APP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