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型政客害人害己 角色错位使赵佶亡国

[摘要]客观的角色错位以及主观上错误的自我定位都会给文人与政客带来诸多烦恼，宋徽宗赵佶、南唐后主李煜因此戴上了亡国之君的帽子。

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卡罗作品《受伤的鹿》

才气与情商、感性与理性、理想与现实、文人与政客，都是一个健全的社会所不可或缺的要素。这些因素的相互尊重与良好合作，可以使一个社会既重规范又不乏创造力。

——孙文恺

文人是“说自己想要说的话”的人，政客是“说别人想要听的话”的人。从本质上看，二者实无高下：文人说出的话要想人听，就必须“出彩”———富才气；政客要说出别人爱听的话，就必须“中节”———高情商。“才”、“情”不仅不相冲突，而且倾倒众人的大才往往都是一些“才情并茂”者。凯撒、曹孟德、俾斯麦、丘吉尔皆属此等“风流人物”。

诚然，才情并茂的天才式人物寥若晨星；更多人只具有或主要具有其中一种特质。也就是说，历史上的文人、政客或者更多地属于前者，要么更多地倾向于后者。既如此，将自己定位为“文人”的文人和自定义为“政客”的政客，其生活方式往往更容易令自己满意，其影响力也更容易为后人所认可。以中国历史人物为例，陶渊明或许是最著名的文人之一。他担任的芝麻官更像给他做文人提供必要口粮的喙头，而他则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文学创作上。结果，陶渊明纯粹的生活方式不仅开辟了“隐居”的典范，甚至让毛泽东都发出了“桃花源里可耕田？”的感喟。同样以中国历史上的人物为参照，“略输文采”的秦皇、汉武；“稍逊风骚”的唐宗、宋祖；乃至祭足、张仪、甘罗、萧何、张良、长孙无忌，甚至被后人称为奸臣的贾似道，都是成功的政客。在多数人看来，这些自我定位比较合适的文人、政客活得都比较滋润。

与恰当的角色定位相反，客观的角色错位以及主观上错误的自我定位都会给文人与政客带来诸多烦恼。客观的角色错位给宋徽宗赵佶、南唐后主李煜戴上了亡国之君的帽子，尽管前者的“瘦金体”书法、花鸟画风以及后者开创的“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般的词风对后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实言之，皇帝的身份非但没有带给他们荣誉，反而成了他们作为一流文人的污点(甚至亡国之君的“恶名”也丝毫无损于他们的文学、艺术成就)。与这两个客观上被安排错了“政客”位子的文人相比(他们只能没有选择地继承皇帝的位子)，现实中更多的是文人、政客主观上对自身角色的错误定位。这种主观上的错误定位，让这些文人、政客，尤其是更多的文人生活在失意、哀怨之中。例如，“胸罗文章兵百万，胆照华国树千台”的贾谊落得了一个“高节终竟受疑猜”的结局；而“望长安于日下”、惆怅“无路请缨、有怀投笔”的王勃则只有为“叨陪鲤对”而不得不“奉晨昏于万里”。

这些文人型的“政客”之所以失意、哀怨，是因为文人的担当使他们打心眼里关心国家的兴衰、人民的忧乐———虽然客观上即便给他们一展身手的机会，他们也未必就能使国家兴旺发达、人民安居乐业。与文人流露出来的这种“真正”地关心政治生活的情愫相比，政客醉心于文学、艺术则更多地带有“做秀”或者消遣的色彩，因此他们相对于文人成为“政客”的成本也会大大地降低。据说，中国历史上诗作最多的人是乾隆皇帝。虽然人们并不熟悉乾隆皇帝的诗词，但我揣测乾隆皇帝也未必很在乎自己是否留下了“名作”。毕竟，在他看来，作诗更像是一种文字游戏。

如果说很多文人因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而抱憾终生的话，那么文人从政所铸就的遗憾则为文人、政客错位的代价提供了现实的诠释。盘点中国历史上一些著名的文人型政客，王安石颇具代表性。作为唐、宋八大散文家之一，王安石为后人留下了反复推敲“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文人式佳话。然而，这位位列人臣之极的政客的仕途并不平坦。被贬期间，他在南京买了“半个山头”并咏诗以自娱：“终日看山不厌山，买山只待老山间；山花落尽山常在，山水空流山自闲”。按照《论语》中“仁者乐山”的逻辑，短短四句话中包含的八个“山”字，说明了王安石的“仁”品。然而，王安石耽于推行改革的政治努力却与他的“仁”品背道而驰。众所周知，成功的改革者大多是商君这样的智士。因此，王安石几经沉浮的仕途历程，说明了文人的“仁”很难适应对“智”性要求更高的政客身份。

诚如前述，文人因为要“说自己想说的话”，而显得更感性、更理想、更重自己的表现力度；政客由于“说别人想听的话”，而显得更理性、更现实、更重他人的接受程度。因为重感觉，文人“爱憎分明”的行事作风难免于政事中厚待同道、冷落对手，从而引起持不同政见者的坚决抵制；因为重理性，政客“好歹不分”的行事标准也给持不同政见者留下了相应的生存空间，从而减少了行政阻力。与此相应，像一个过分考虑别人感受的文人不是地道的文人一样，过分地顾及自己感受的政客也不是地道的政客。

才气与情商、感性与理性、理想与现实、文人与政客，都是一个健全的社会所不可或缺的要素。这些因素的相互尊重与良好合作，可以使一个社会既重规范又不乏创造力。解决文人与政客悖论的最佳方式就是：让文人成为文人、让政客成为政客！

【转自】腾讯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