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歌诗选101首

任歌诗选101首

01+‖以山为名
/任歌(湖南)

以衡山为名，大庙在路边山门大开
各路神仙，菩萨坐拥一方土地

以昆仑而论，肝胆相照的故人树碑立世
所到游人，导游各行一路风光

祝融拔高后，再无身长——摸把云雾
摸把稀薄的言词。风摇倒的草，分出一行石阶

先是三五个异乡人，然后举小旗的一队
来过未来过的——显出体重，身高

以人为名——喊不出你名字
才是人间的常态

02+‖草说

草说:我只要一把火
低眉，猥琐，黑暗
全部亮出原形

草说:我等春风来
把雪吹成水，把花朵挂上枝头
在你不肯去的老地方——等下一阵雨

03+‖1935.3克月亮的尘埃

嫦娥从巜淮南子》奔月后，西汉
在古籍里念叨她美貌
后羿之箭弓断后，无结局
上古在神手里——没有摊牌

1935.3克，我握住底牌嫦娥6
——月亮的尘埃落定。有山影
有江湖海拍打的伤疤，尤其身后的阵痛
大小不一的埙石坑，肋上插刀

我只是还原昆仑，西湖和青海
在宽广里深埋下仇恨，战争
1935.3是时光的距离——尽头
有我催枯的海啸，刺哑的阳光

04+‖半个月亮

一
二郎在查看人间的六月
特别是浇透的南方，怨声冲天
是该按下云朵，打量神祐的子民

二
神的第三只眼，打盹时
人间有点乱。战争，灾疫，洪涝
一个个夜袭村子，城镇

三
六月的最后几天，你从水里冒出
白嫩水淋淋的身子。有点羞涩
像扎入湘江的少年，回头看了一眼

05+‖拥有忧伤的人是幸运的

忧伤，是写诗人的奶饹
不含添加剂，纯粹的粮食成品

或是香甜后，落在人间
翅膀上缠着血纱，只看鹰飞

只看天空在悬崖边，刀下
断岩，独松和风吹

06+‖仅有的时光，归我统领

其他，有重量，质感的物质
仅归手感！成批带嚅气的龟息
流水线代工下来的景物
包括别墅，高楼，金钱对男人有误伤的美女
稍带，我停下喝水，午睡时任何的憧景

他们，仅以为战争，资本下的调色板
股票指数，和空气，水无关

可，我们斗过地主，新冠，等新的资本家主
在蓝色的地球村.90％以上的村民

还是村民！包括医疗，教育，就业
这个仅有诉求。和仅有权限的思想是带枷锁的理想

和一群蚂蚁同路，与飞鸟不同
理想可以同路，天空却是智者的

做个虚名的酋长，我将村落移出大山
将江湖重新命名。以诗之名交出血肉身体

07+‖如是说

一枝独秀，是一朵花翘首时留下的孤独
凋零时，一瓣给春风，一瓣给土地
余下几瓣护我周全

一扇窗，是我借春风，迎朝阳串门
以实木而制，略带你的体味——森林的鸟鸣，天空的蓝
于是，我的底气而生动，大开大合
适应这六月的坏习气

08+‖晚霞

向晚，才有勇气大手笔
朝西抹一把，在江湖的波光上
也抹一把血的模样
揣在兜里的
是不为人知的一地鸡毛，二三两碎银

你的勇气，来自入夜提着的星星
像萤火虫的灯笼
待你画完最后的重彩，背上行囊

09‖萤火虫提灯闯人间，谁提着星星回家

首先，回到老家
近距离看见田野。萤火虫提着灯笼照你
它们土生土长，无意闯入人间
只怕星星这么高，这么远

村通路，灯光会在路分开时亮起
你不回，孤独的影子靠上影子
像挂在电杆上的星星
谁又提着摇摇晃晃，回了家

10+‖青山在外

只抠出一条路来，奔群山去
在隔板之外，可以无限放大远方

一座城或撇在故土的老屋，在默记云朵，山岚
从一堆入云的楼顶摘取霞光

阿雅问过:一去几年，何时归来
雨洗过的路，车辆一晃远了

她把路铺在心里，怕一撒手
看不见回家的游子，独留风口

11+‖一朵玫瑰在玻璃瓶中

她，用一生绽放。一杯水无限放大江湖
和一浪接一浪的扑向彼岸

她，告诉倚在栏边的人。谁存有余香，谁有一孔扎进掌心的伤口
血滴欲红，花朵愈加摇晃

那些年，一瓣碎了。余下的给春天让路
向西而洒，落日般悬在瓶口

12+‖创口贴

伤口的上补丁，多么像
缝在衣裤上的那一块。那些
年代的印记，越旧补丁越新

意外，小如创口贴。让人
忘记一些痛。少许的血红有时
开在一朵花上，有时挂在枝叶之间

13+‖夏

一
纳凉，使一群人回不来
各自丟了蒲扇，开着空调
门对门，只见身影，未见团坐一起

二
有人打着幌子，像萤火虫，在人间幽灵般游荡。以为拖住一缕光——会是星星

有人按下悲伤。像按下一片云朵，在墨砚里打滚。以为书写一句话——会是诗歌

14+‖水的冥想

载你
或逆于江河，或顺风下海

淘洗过的沙砾，金光
凸出。谁念过青山，风帆

和泥沙同流，作一场混浑的擦拭
天空蓝了，水，至清的时候

谁把云赶成羊群，然后
又赶成留白的江湖，或荒原

谁怀抱落日，在我身体里
游出一道霞光

15+‖08年记住父亲

一
08年，父亲不辞而别
我知道他想两个姐姐了，想岳阳的棱角
洞庭湖的鱼虾。想他葬在群力煤矿
右手写上联，左手写下联的父亲

二
他像座山，身上压着石头，泥土
卑微的小身板爱着几两酒。他信任微熏，酣畅，酩酊和烟火里的念头
比如，念诗，讲古论今
比如，在一败涂地的对奕中
不遗余力的再来，排兵布局

三
他说:"斗我吧！帽子你戴在我头上的
成份你划的，你无权拿走共产党员身份(上辈人多么硬的底气——忠诚，信仰)

70年末你把一家人送回老家，让转正的母亲务农带小孩
自己在煤矿烧焦碳，独守

四
娘说你自私，可你的所有全一分一毫地用于日常。"那时，大家都苦"
比如，用装炸药的空箱放衣服，碗筷或杂物
比如，衣服打补丁，短了加长
多么简单的事，大传小

五
退休是你最怕的事，看见一只麻雀带一群小鸟
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你说是大鸟在告志。稍大些才懂:言传身教的含意

你喜欢，一个人在屋旁小径
看邻村的人劳动。偶尔帮老娘种菜，浇水

六
退休二十年，他在打磨傲气，棱角
他在与时光角力，拔绳
想着与儿女们喝酒，打麻将
不再下棋做伤脑的事物。这细微的妥协
让我看见了伤感，人性的孤独

16+‖底线

狗的尾巴不能踩
老虎的屁股不能摸
人的底线
是那条褪掉的尾巴
不能拿出来践踏

17+‖有卑微的思念，多么像我的沙雕

和沙而言  作仅有的语法
思想隶属于虚构的一场  春风
那年  不流星
那月  尽圆缺

插上旗  山头属绿林  红花呢
只争了一春

还能流入海的  也被推成一滩沙砾
路人甲到过  说  沙滩  却不说苦海 无边际
路人乙到过  说  嗨  也让波涛收走

一一稍立 又一一塌阱你的怀里
从此 伴身红尘 以风雨洗一遍算一遍


18+‖致四月

长沙，让广州带坏了
一会暴雨，冰雹和龙卷风
大白天开启路灯，伪装黑夜的文明

一会闪电，雷鸣
岁月的道具被鞭策，像驴低头行走
四月将扯下面具，掀桌退场

19+‖取静，送春天

晓圆八景，在你忙碌的身边
聆听，省城的繁华
穿越转弯路口，他乡
还在记忆中，想起一些往事

火车站报时的音乐，准点
一只鸟落在树上，游客前来
又走过，在他的印象里
只是浮萍。青年湖冠名已久
和平广场的鸽影，碎成石

谁在闹市的空间，独坐
眼里填满广场舞的音乐和舞姿
二个人的事，四个人的娱乐
把时间敲打得无声。我且看这块绿
怎样送走这个春天的客

20+‖石头如是说

赌石的人，了解石头
石头抱着玉
他们大眼盯小眼

视我如兄弟，怀抱琴
醮着如炭的墨汁，一旁练字，一边呐喊
当年点灯，心有猛虎下山
只苦了放牧的少年，翻不过山岗

把所有，当珍宝一一打磨光亮

21+‖我做梦时，美国人盯着

别做了，他盯着呢！还是白天再补梦吧！
这样的对等，公平
因为他惯以下黑手

只耽心我睁一只闭一只睡
怕那冰雪里又崩出枪炮

22+‖夏至之一

雨，我的省略号
用心湖蓄满的风，浪花中
有一条船打鱼归来

我在画里生长荷花，你
在一棵树的怀里唱‘知了，知了’
树下再次省略一部分

行人在小范围谈风月，当
他们谈到理想，发现荷包上
有对鸟异常安静

没有人知道，我省略的空地
种下草原，等一只羊归来

‖夏至之二

风声鹤唳，难咽唐山之痛。暴力，战争
在绞杀人类的情感，炽烤弱者的肉

你将怎样的归途，用闪电
鞭打我的春天。在六月的夜半
雷声一样的马蹄在心头，腾空而去

那些崩塌的家，和血性
用十年垒起更大的城区，市场

那队以菜刀命名的游荡在每条街道上
巷子的亡灵，是否附体九子
夏至的风雨摇摇晃晃，夜
总承受不了醉生梦死的烧烤，桌椅和美色

是谁把唐山又一次架上火炉？是乌黑的炭
从灰烬里伸出了一只手

23+‖风吹过

时光，会停下来
看我把铁环推至夕阳
滚过的山坡，也会
转身而去。坐着纸叠的飞机
勿上勿下，跌跌撞撞地落在野地

风吹过，草低头羊抬头
看看肥沃的土地，看看放牧白云的天空
流水叠着花瓣，以浪花为荣
那些含苞的莲子内心养一片绿叶
那些苦涩的心供养了春天


24+‖浅秋

堰围，一道水样的年华。长脚浅露
伸出旋涡的一枝独秀的背影，晃晃一日三秋

隔绝对望的江山，红土
掩埋一腔热血。看看绿后

种在屋角的蝶恋花、和蝉鸣
梳洗的晨光，是否闪亮

引擎天籁的歌喉，私奔的情侣呢？
试着问过父亲、兄长
那只侯鸟的故乡，是否沼泽中
那过去的蓝和汪洋

25+‖水歌

径直，走出宋词的婉约
走出柴门。蛙鸣、蝉声，六月荷

在溪边，谈天气谈拐角后的江湖
等风的瘦弱，掀开红尘一幕
与诗幽会，看那搁置千年的砚池
飘雪。红杏子爬上高墙
她的村口，搭眼一片黄沙
炊烟漫卷的蓝、白云。三姑六婆

闲下的影子撞进隐私。唠嗑的
瓜仁盘算着向阳的时候，那时一个转身也将勾走魂灵。嘴里刁首山歌，腰柔柔的

26+‖天空、荷、水牛

向晚时，炊烟盖过荷花的香
在这个六月的暮色后，他骑进笛声

转过妈妈的眼角。水牛偏喜
春耕和禾塘的一池蛙鸣，天空的颜容，曾多次

抹掉雨滴
荷，包裹住浪尖的喊叫，漏掉屋檐下的一处绿，和烛火

27+‖阳光

洗劫一空的夜景，露出马脚
原本爬进窗；折一枝花

还有一些隐情的那永久域名、或其他；曾有过自己的空气、美丽

甚至长夜的月光
你尝试着、接近成年的影子
牵着手的模样、开始迷人

直到一面镜子；揭竿而起
影子的陈述、跨境。有时你趴在耳边窃笑；听来自

梦乡的铃声
驮着几颗星

28+‖场景

@一

一群人望向另一群人
他们说地产，房屋
和金钱暗示的人物
言词中，让桌上的锅一同沸腾

@=

一起来的
还有另一群人
同时望向一群人
他们说段子和绍兴的酒
同色，同时间
同日月

他们说金钱是刀刃下的一颗心
欲穷，欲生人事

@三

都是踩着饭点
关心当下
和眼前的杯子
酒和茶

分别把一堆人
和另一堆人
悄悄灌进最空的杯里

29+‖翠鸟，枯萎的荷

苦涩，悉数抹去。春天的弯道
折进下游处，坝囗淌过的
所有风扶住的岩石，有了水的骨气

他能立于枯萎上。除了辽阔
输入湿地的叮咚声，野鸟的悲伤

孤独，常见一株滕上，或干裂的泥土
停下来，适用于思想着的形状

像翠鸟，枯莲各自对大地，天空
摆正姿式。向晚，向阳

30+‖似远非远

你在出站   你在走近这座城
从一个城到另一个城  我用尽半生
熬过的春光   一一数完攒过的人头

我看海  礁石立于拍死的沙滩边
那些澎湃  水作秀
稀里哗啦  多么像夜里的雨水

31+‖在禁烟处

虎门，我的小巷骨质疏松，阳光秧秧
煲的汤药，治愈不了人间苦疾
炮台上的烟火，卷着云朵

一块石碑刻着林则徐的字样，他们
侧身而过，面对大海

32+‖绝句

千里之外  听风  看海
风曰  我看见末路  苦海

路人说 人头滚动  所有表情皆时光的刀刻

有人呼  刀好  景好
我守一处   向光芒的虚空
手起刀落  谁的月亮今晚有道峭壁

33+‖听风，看海

附耳过来   礁石上  你视水如海
闻春风拍打   扬花   大浪淘洗干净的灵和肉还似那年  那月  

那身披落霞的旧模样
流海  这岁月的发际线总飞来鸥鸟  余声  翻滚

34+‖给老娘

我，唯一能做的:是搀扶你
在诗句里慢走，你慢慢地走着
时光才更长久。那怕背弯下，影子短了一寸

那怕光阴寸金，物价飞涨
口粮还有，种子也闪着光芒
我们也能找一块地，拔去草
垅上松软的菜土

那些鸡群，已圈在他乡
那些矿上的老同事，已代你送走
那些往日的情节，已打点好

唯愿你在城里，在弟家
慢慢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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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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