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

——致我的伯父，我的父亲

凌晨五点，天色微明
你扶床而坐，嘴里涌出大口的鲜血
呼吸声急促，颤抖剧烈
而我只是束手无策，艰难地祈祷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父亲
你会没事的，我知道我们性命相连

我还记得，你十八岁那年
因为力气不够，怎么也学不会犁地
你年迈的父亲就坐在身后的田埂上，发出阵阵沉闷的叹息
当天夜里，你与他大吵了一架，然后
和同村的小伙伴一起爬上南下的火车
火车渐渐驶离贫瘠的村庄，只留下你苦难的母亲、以及时常吃不饱饭的五个兄弟姐妹
和那位气喘如牛的老父亲相依为命
我记得因为没钱买票，你只好躲进火车卫生间里
晚上睡在别人的座椅下面，蜷缩着腿，不敢出声

我记得你的腰上系着绳索，在无数个烈日下独自爬上数尺高的电线杆
我记得你的双腿因为常年骑摩托而染上风湿，每到下雨天就疼如刀割
我记得你总爱在大醉之后拉着我的手痛哭，像个孩子一样泪如雨下

我还记得你年轻时在广东打工的日子
那时的你开朗帅气，还没秃顶
一手篮球打得潇洒飘逸
无论去哪，身旁总跟着一群迷妹
说实话，比我现在混得好多了

我还记得，有天你收到从家里打来的电话
得知刚结婚不久的弟弟病重，要你尽快赶回家
于是你连夜请假，坐上返乡的火车

我记得那个凌晨，你刚到家
带着一头蓬乱的头发，眼眶发红
见到我的一瞬间眼睛里流露出欣喜
我记得那是你第一次见到我，可我还不会说话
我记得你冲进病房，捧着他的手对他许下承诺
从那时起你总把拳头攥得紧紧，再也没有松开

我记得，我曾给你写信
字迹青涩的，不过几句感谢
却一直被你藏在柜子里面
我记得除了伯父，你还做过我的父亲
你总守在我成长的路上
只是为了那一个承诺

呜 快来抱抱 快来抱抱我
呜 快来抱抱 快来抱抱我
我终于找到你

我记得，我们走过的路
在每个转角处，都能看到你的身影
我记得，那年大雪纷飞
你背着我的行李，走在我的前面
早已变成了永远的画面

呜 快来抱抱 快来抱抱我
呜 快来抱抱 快来抱抱我 我不要离开你
呜 快来抱抱 快来抱抱我 我不要失去你
…………

父亲，我知道我们性命相连
而这使我无所畏惧
就像你知道，即使有一天你我隔岸而立
我也依然会唤起你的名字


2023.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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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河居士 发表于 2023-02-15 19:50
深情之作！

谢谢老师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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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实感的流露。看是复杂的家庭，但仔细品读还是写得条理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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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向阳 发表于 2023-02-15 20:41
真情实感的流露。看是复杂的家庭，但仔细品读还是写得条理清楚的。

谢谢老师雅评，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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