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故乡入梦来

梦魇可怕啊
它今夜又踏月而来
你听，那嚓嚓声。嚓嚓……嚓嚓
像踩积雪，又如履薄冰
就把一路的月光踩碎了

青山、莲荷、翠柳、松柏
一些不知名的杂草
这些故乡的居民，簇拥着河水
它们开着小花，驱赶着萤火虫
微弱的光，拼命把梦照得形同白昼

它们一个个孤苦无依
仿佛无家可归的人
多像我年迈的父母啊
和那左邻右舍的乡亲

午夜十二点，钟声敲响驼铃
梦到一半，我骤然醒来
抓住几滴还没来得及逃走的泪水
湿漉漉的，像露珠一样晶莹

它们还舍不得离去，还要在我耳边低语
它们煞有介事地说着坏消息
说着身边新近离世的物体
说着故乡即将消失的伤痕

它们说着万佛寺
青黄不接的香火
它们说着长江浑浊的水流
它们说着人世间不可逆转的运命
它们说着城镇和农村的振兴

它们说着″我是你的花千骨"
它们说着″你是我的终无悔"
它们说着这些的时候
秋霜便迫不及待地
笼罩着它们的头顶

它们说着这些的时候
我就听到了流水声
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从我身边匆匆走过
他们把咳嗽强摁在喉里
发不出一丁点
哪怕是一丁点
气若游丝的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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