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镜

这一天没什么不同。
太阳的第一缕光准点到达山顶日光卧房。
我蓦地睁开眼睛。
空气一如既往地水润丝滑。
云朵镶着金边轻轻地飘摇。
大自然
它从不辜负我。

镜子里，
我的头发活像一堆杂乱的干稻草。
天上那些还没来得及点亮的乌云，
一瞬间全都变得干枯焦黄。
凝视
这即将枯败凋零的爱情象征物，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镜子里的人突然微笑了一下，
但我发誓我没笑。
我确信，
我的表情，
像凝视深渊并直线下坠的石头，
漠然而坚硬。

这是一面神奇的古老银镜，
来源不明。
但代表真理的精灵说，
它可以帮助我鉴别爱情的真伪。
真太好了，老天爷。
当然精灵强调的是它的预言功能。
对此我不以为然。
预言家首先要能开口说话。
这是第九回，
我是说我的头发枯败了九回。
我的爱情因此而被种下了九回死亡的咒语。

还剩最后一次机会？
忐忑不安的我翻开银镜背后发黄的纸片，
只扫了一眼，
就差点儿昏倒。
那上面冷冰冰地显示，终结的暗蓝色印记
没有第十次！
再没有机会在这世上找到我真正的爱情？
属于我的法力已全然耗尽？这简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可耻骗局！
就算睡梦中呓语的白痴和醉鬼都分得清九和十！
我愤怒地想到。
何况精明如我，谨慎如我，怎么会记错？
我不顾一切地奔向山涧，
奔向溪流，
奔向林间，
直到怒气和不安也像卡路里一样蒸发。
但怀疑一直在。
一定是，
邪恶的障眼法控制了我？
一定是，
我活得太久太久了，在某种程度丧失了判断力和记忆力？
一定是，
我的骨子里的安逸懒惰在作祟？
一定是……

沉思时，我是雕塑。
几只小鸟已在我头发里筑巢或许很快就要下蛋。
没问题，我带着它们一步步返回山顶。
真正的问题是，
我怎么会？或者说，是什么，
令我变成一个如此迷信的人？

天边的火烧云美得惊心动魄，
那是她们在纵情燃烧
时间的生命。
根据自然法则与经验法则外加演绎推理，
我当然能吻我想吻的他或是一缕
看不见的风。
谁也不能代替我做决定。
谁需要一面镜子来指指点点？
傻瓜才会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会魔法的物件……
咔嚓一声，抗议
十分清脆。
银镜从中心裂开，仿佛分成了南北两个半球。
下一步它将开始漂浮和旋转，
如我所料，并且
越转越快，
那道黑色的赤道裂缝越变越宽，深不可测，
我像一片树叶被它轻松吸入。黑光骤然笼罩，
银镜和我一同消失，
在这稀薄的空气里，
只留下一缕青烟，
缓缓袅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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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阿忠 发表于 2021-10-03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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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看到你的留言后非常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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