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我插队的小山村

车轮呀请你再快些转动，
树枝呀莫要将我眼遮住。
啊，高耸入云的蛇盘山，
你依然峭拔，
峻秀。
老队长说：
曾有个少年胸口紧紧贴在石壁，
去掏鹰巢，
却被鹰翅煽动，
跌进，
万丈峡谷。
老队长说：
不是你的千万别动！

啊，旖旎的龙湾湖，
你亦如当初，
幽深莫测。
可那年，
你却张开血盆之口，
把知青战友李广才，
稚嫩的身躯，
吞噬。
壮志未酬身先死，
雄心空作网挂鬼。
老队长说：
无端冒险，
不是勇敢。

啊，那是鞑子坟？
不，是大长垄。
曾生长一望无际，
绿油油的棉花。
那个和棉铃虫作对的美女，
背负着喷雾器的同学李敏。
因伤口中毒，
死于败血症。
一缕英魂谢乾坤，
满腔热血酬家国。
一张未落款的请假条，
是她入党的，
申请书。

啊，那是抗旱的方塘？
仿佛天造地设，
依稀碧波荡漾。
你可曾知道？
挖开你脊骨的庄严时刻，
是我的丁字镐刨出第一簇火星，
和那痕浅浅的白印。
我，
年青的足迹，
已深深熨烫在小河山，
沟沟坎坎。

啊，
多少次梦回小河山，
徜徉于，
爬满地瓜蔓儿的西山岗，
依偎在，
柳絮飞扬的南河沟。
还有，
干草垛与马厩，
压地滚子和碾坊。
对了，
怎能忽略，
那头蒙了眼，
走圈不停的毛驴。

啊，那横卧丘陵的高台，
曾是垛满高粱和玉米的打谷场。
夜战三更，
马灯高照，
实在太饿了，
老队长终于默许，
偷开一顿大锅饭。
那碗用荞麦碾成，
搅拌了芝麻盐的牛犊子汤，
吃得我们热汗淋漓。
却因违反政策，
挨批不算，
还扣除了，
社员和知青，
三斤口粮。

盘旋的山路，
笔直的村巷，
梦中小河山就在这里！
乡亲迎过短桥来：
胡子稀疏开口笑，
步履蹒跚把手招。
当年后生衰白首，
昔日少女皱头纹。
模糊了视线，
哽咽了嗓音。
这儿是青春的驿站，
这儿是人生的起点。
温暖莫如亲人怀，
甘甜唯有小河水！

乡亲们拉手老书记抱，
分别五十载又回家中。
老河身的山千古耸立，
靠边河的水万载蜿蜒。
荒山僻岭有亲人，
草舍茅屋来入户。
马驹驹紧跟拉套的妈，
高粱米滋润我成长。

夜里牧马，
白天跟车。
种谷西山坡，
割豆北岭口。
喇叭里面唱战歌，
真理袋中宝书装。
起垄，
扶犁，
是你，
我的父老乡亲，
手把手儿教会了我！

未曾举杯心已醉，
才知眼前不是梦。
猪肉炖粉条，
锅圈贴饼子，
团团围定炕桌侧。
开坛老酒助乡情，
窗外南山入画屏。
蝴蝶舞，
蜻蜓戏，
蜜蜂嘤。
老会计举杯话当年，
村支书敬酒提往事。
亲人酒，
亲人诉，
纵饮千杯亦难醉！

五十三载转眼过，
靠边河水起浪花。
抿一口老酒，
掏句心窝子话。
山村旧貌换新颜，
乡镇经济大发展。
父老乡亲开怀笑，
千家万户已小康。
说不尽情意，
道不尽乡思……
相约明年秋风起，
再来把酒赏菊花。

注：
小河山----锦州市黑山县芳山镇公社小河山大队，作者当年插队的村庄。

2021/8/29农历七月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