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女子诗词赏析——《盘中诗》

来源：“学习强国”学习平台

盘中诗
[晋]苏伯玉妻
山树高，鸟鸣悲。泉水深，鲤鱼肥。
空仓雀，常苦饥。吏人妇，会夫稀。
出门望，见白衣。谓当是，而更非。
还入门，中心悲。北上堂，西入阶。
急机绞，杼声催。长叹息，当语谁？
君有行，妾念之。出有日，还无期。
结巾带，长相思。君忘妾，未知之。
妾忘君，罪当治。妾有行，宜知之。
黄者金，白者玉。高者山，下者谷。
姓者苏，字伯玉。人才多，智谋足。
家居长安身在蜀，何惜马蹄归不数？
羊肉千斤酒百斛，令君马肥麦与粟。
今时人，知四足。与其书，不能读。
当从中央周四角。

赏析：

据称这首诗是中国最早的回文诗。把诗写在盘中，从中央起句，回环盘旋而至于四角，“屈曲成文”，所以称为“盘中诗”。诗尾有指引，“当从中央周四角”，按照此指引读出诗句，而且许多句子倒着读也能通顺，这就是回文诗的雏形。后人仿作，遂成古代诗歌中的一体。

诗的开篇以自然景物起兴，近乎民谣，“山树高，鸟鸣悲。泉水深，鲤鱼肥。空仓雀，常苦饥”，因山树太高，从而鸟儿不得栖息；因泉水太深，纵有肥鲤也难以获得；雀儿守着空空的粮仓，以至免不了饥饿。这一系列景物的描写，表达了一种心有希冀而不能达到的痛苦，抒写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于是引发出“吏人妇，会夫稀”的慨叹，意思是说做一个官吏的妻子，与丈夫相聚的日子实在太少了，只得长期承受离别的痛苦，过着孤单失望的生活。古代妇女，嫁官吏为妻，丈夫因游宦在外，妻子常常独守空房。

接着描写女主人公离别后的思念之情和痛苦的心曲。因盼夫归来心切而出门眺望，看到同样穿白衣服（官服）的人，就一阵惊喜，以为是丈夫归来了，但仔细看看并不是，于是在失望中怏怏入门，心中兀自伤悲，连那机杼声也让人焦灼不安，令她想到岁月催人，伤感不已。“长叹息，当语谁”，此等凄楚的感觉，一声长叹，无人诉说。

下面笔锋一转，女主人公思绪万千，她在家中对丈夫望穿秋水，那丈夫在外思不思“家”、思不思自己呢？在“出有日，还无期”的长久不归中，她似乎有一种可能被抛弃的感觉，于是自语：“君忘妾，未知之。妾忘君，当治罪。妾有行，当知之。”这是在无限担忧中，对丈夫的遥相质问，也是对自己痴情不渝的内心表白。她的担心似乎并不是多余的，同开篇一样以物比兴，“黄者金，白者玉。高者山，下者谷。”金黄、玉白、山高、谷低，这是确凿无疑的事实，进而比喻下面的情况也同样是事实：她的丈夫姓苏，字伯玉，是个多才足智之人，但自从离开长安的家而入蜀以后，却久滞不归，她问道：“何惜马蹄归不数？”意思是你为何那么珍惜马蹄而不经常归来呢？原来是“羊肉千斤酒百斛，令君马肥麦与粟”，你在外有酒有肉，享乐生活，连你的马都膘肥体壮了，但就是不肯骑马归来看看自己的妻子。这里可以说是表达得细腻委婉，又意味深长。

这首诗充分体现了女性诗人的灵慧巧思，不像文人作品那般使用典故，一如妇人口中娓娓道出，纯粹是“自然英旨”，却由于真情款款，浅显生动，成为历代思妇诗作之典范。清代沈德潜评此诗：“使伯玉感悔，全在柔婉，不在怨怒，在深于情。”又说：“似歌谣，似乐府，杂乱成文。而用意忠厚。千秋绝调。”

参考：

《最美女子古诗词》，刘海兵编著，知识产权出版社，202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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