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

最后一缕秋风不再萧瑟
此刻明媚的阳光穿过窗户
洒在我落雪的头顶
可否把岁月的冰冷融化

露结为霜，其实是寒凉的阴气凝聚
生命走向终点，却有麦苗青青
也有斑斓树色点染深秋的寂寞
残荷挺立一池秋水，而田埂之上
一簇簇野雏菊燃烧自己
像蔓延开来的火苗，紫色，黄色，白色
向远方逶迤前行

银杏的叶子，像一枚枚闪亮的金箔
欢唱，为归来的大雁致辞
轻轻颤动的掌声，送给依然葳蕤的秋草
这不是一曲挽歌，是生命的礼赞

那些秋果，顶着一层霜花
温暖的苹果，热烈的柿子，微黄带刺的杜梨，甚至站在土崖上的酸枣
那么无畏无惧地摇曳在秋野苍莽的晨雾
甜香如情人的蜜语，喁喁弥散氤氲
自然慷慨悲壮的馈赠，回报每一个
勤恳不辍劳作不息的农人

河岸边，山野里，那一簇簇的芦苇花
偃仰起伏，演奏一曲舒缓有致交响
仿佛一夜之间就如火如荼衰老
伴着流水，和着鸟鸣，坚硬挺拔的枝干
挥舞着绸缎一般的旌旗
我在倾听，一支荡气回肠的抒情歌
不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凄婉
而是挺立风中傲霜抗雪的悲壮

秋收了的，渐渐要被冬天收藏
而那些曾经吟诗的虫儿
蜷缩在泥土之下，蛰伏在一场
漫长沉默的梦里，静待来年花开春暖

这一天的秋阳，短暂而又渺茫
灰暗的视线却被一盆渐次绽开菊花点亮
千里之外，母亲栽种的菊花
像温馨的安慰和问候
凝望那丝丝缕缕的纤细花瓣
恍若一阵清香从远方飘来
那一朵朵嫩黄的花蕊，紧紧簇拥着
深绿的叶片，如同凝重的目光
呵护着初生的一朵朵娇美

出生在冰天雪地的腊月的我
今日霜降，却对告别秋日的一盆菊花
有着无比动容的倾诉欲望
未语，泪流如雨

李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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