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部曲

其一  可追
我尤爱这样一个早晨
在睡醒之前
将手机丢到南极
失去了闹钟也无需焦虑
因为
在大地睁眼的时候
清风拂过每一根枝桠
一群轻快的鸟儿
熟悉的  陌生的
都集合在窗台
开始演奏今日最早的音乐
天籁之音
幸福的闹铃
胜过那智能的破工具

唯一遗憾的是
鸟儿们何不飞栖到
我的台灯和头发上
                  ——歌唱
唉！鲁莽的人啊！
昨晚为何又把纱窗关上

遗憾
不可留与来日
幸福的日子
即在每一个可追的早晨


其二  浴身
天籁之音奏闭
鸟儿扑向森林采摘果实
我愉悦的叠起被子
走进浴室
将成为第一个被清泉眷顾的人
梁王山谷幽幽清泉
柔柔的浇灌我的头发与肉体

而灵魂深处
你听
“沧浪之水兮可濯我衣，
沧浪之水啊可濯我足……”
原来是汩罗江上的那位渔夫
你看
那个去簪披发的
用鲜血写下《离骚》《天问》的
楚人屈原
正身赴湘流  藏身鱼腹
作别
人世的混浊  狐疑

我知道
君子之身是沾不得一粒尘埃的
更不要说心灵了
当我看见水面上的身子越来越短
直到消逝那一刻
我不禁暗自流泪
湘流
        ——或许是最清澈的世界
摘了两支蕙兰
漫步离去

“沧浪之水兮可濯我衣，
沧浪之水啊可濯我足……”
沧浪之歌惊起一层层涟漪
历史的车轮
一只叫悲痛  一只叫无名
而那悲痛过的
正是印迹最深那只
因为
驾马的人
不会是屈子

其三  浴心
带冠者必先弹灰
浴身者必将浴心

回到书房
只见书架上沉重的书名
《楚辞》、《史记》
……
都没兴趣
我又高声读起我那篇长长的《箴文》
每一字都在沐浴着我灰色的心灵
每一句都在鞭策着我无知的灵魂


其四  茶道
梅子青  是茶具的颜色
碧螺春  太湖的伴侣  由康熙命名
泉水  非梁王山的  也非乌蒙灵谷的
而是
今日木兰之朝露
我饮着人世最珍贵的茗
紧握狼毫
蘸一滴徽墨
思索良久
却只写得出“君子”二字

这样的早晨
该如何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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