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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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在意，隐身在我背后的人
来自古老而遥远的龟兹
裸露的伤口
像开向陌生世纪的窗户
不同时空，维度
交织在壁画中，斑驳不清
青春剥落颜色里
爱人的戈壁
悬浮在岁月的深处，拒绝荒芜

从出生到死亡
多少年，目睹我目睹的一切
经历着我的经历
一言不发
信仰，散失了的经卷
死去的文字，保持出发时的队形
内部的光
照亮，曾被灾年和战火
洗劫过的家园

来临的春与秋
花朵用凋谢和果实表达着自己
天边的流云
带来甘甜的雨水与丰收
日夜开凿洞窟内
马匹嘶鸣
羊群，只为自己生长
果园与星空
曾挂满千上万的果实

沙丘掩埋多少悲欢与离合
荒废的寺院之上
苦行的僧侣，穆斯林或祆教徒
举着各自的灯盏
带着形状各异的羊皮帽
送来久远的驼铃声
回响在深邃走廊的尽头
在书案之上
也在飘落的落花瓣里

高昌、楼兰紧闭的城门上
不断更换大王旗
凉州打开鸠摩罗什的经书
岑参的长安夜宴
与碎石乱走的天山路
高大的白杨
渭城朝雨
落向撒马尔罕
以及阿姆河与锡尔河的两岸

漫长的边境线，越来越暗
阳关斜阳，雁阵惊寒
尽管愁绪万斛
如野草被一遍遍焚烧
春风归来
看漂泊的胡杨
根系，在体内越扎越深
曾经的鸟群
还在遥远年代的天际飞翔

带着宝石，黄金与丝绸
祖先继续迁徙
月光下，更换木质车轮的人
更换着自己的骨头
游牧部落
牵引宁静的风暴刮过星空
王与可汗有无数分身
游走大地
像失散多年的兄弟

坎儿井，葡萄长出无数的眼睛
引来雪水灌溉田野
修补阳光和倒伏的栅栏
扶正方向
和通往天堂的阶梯
带着箜篌、琵琶与五弦
笙笛贝箫和羯鼓
以及叫不上名字的乐器
跃上高枝的人，炫耀一对翅膀

徘徊于梦境，是继续赶路
还是驻足，总是问题
感觉一事无成
在壁画中安顿下来，或出走
谁会在意
隐身在背后的人
带我走入诗与歌的秘密花园
用月光和沙漠的语言
引导我，向下千年，向上千年




20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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