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吉阿米

青藏之巅的风景，全部挂在
这个小餐吧的旧墙上
你来的时候，那个俊男刚走
屋角座位空着，昏暗陈旧
相框里上演几个世纪前的
故事，那把木椅依然温热

点一盏烛光
黢黑的窗口，凌乱的目光
宕桑旺波抖掉藏袍上沉重的月光
那是一个著名的僧人去找
一个著名的浪子
合演一出被史书遗忘的故事，故事中的人
走在风雪的夜晚，那一晚很冷
如走了很远的月光，有些疲惫

穿过宕桑旺波远去的街巷，积雪很深
脚印被积雪藏起，有只鸟投下惊飞的影
17世纪灿烂的月亮，精心镶嵌在
于琼卓嘎家乡的上空
那只啄破月光的鸟，远走他乡

一只藏画眉，唱着无比亢奋的歌子
那一年那一日，那俊男坐在陌生的宫床上
诵经。焚香里，于琼卓嘎扯开沉重的轻烟
手捻佛珠，隔着香案看到前世的童年

那是青石铺成的旧街，刻着记忆的清晖
那是18世纪人们走过的老屋，住着衰老的灯光
那些衣衫褴褛匐匍前行的人们，用头颅
把坚硬的青石打磨得肝肠寸断
让跟随的无数个灵魂，忘记了饥饿
忘记了罪孽，忘记了故乡遍野的牛羊

今晚你若来，就随着朝圣的人们
寻到这里吧，于琼卓嘎也走在人群之中
她的微笑是今晚最艳的红莲

如果你来，你总能找一个理由
来这里坐一坐，或者相望
或者无语，或者流泪
我会将放在窗口杂乱的目光码整齐
请你喝一杯玛吉阿米最烈的青稞酒
听惊鸟的嘶鸣，看疲惫的月光

藏画眉跳下跳上，窗边破碎的风伸出双手
撕开巨大的烛光，陈旧的墙上，蓦然出现
宕桑旺波写在青海湖最后的残诗
墙头钉上，挂着于琼卓嘎默念过的佛珠
没有人，会留意今晚的月光

故事里的人走了，无影无踪
留下今晚的月光，揽一朵盛开的红莲
一只飞鸟落在宫殿的香案上
大声唱着没有歌词的歌，寸断肝肠

旧相框里，如谢幕的舞台，空无一人

守宫的人，此刻，你在哪里
雪地上谁留下清晰的脚印
谁在漫天雪夜离开辉煌的宫殿
今晚有位情郎远走他乡
他的藏袍是不是装满了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