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那些句号（组诗）

屠杀

黑夜，几个黑影潜伏在，野外
一处人迹罕至的洞口
砰！一声枪声响
一只黑叶猴看着另一只黑叶猴绝望的倒下
不远处，冒着丝丝轻烟的枪口
一只睁着的眼睛和一只闭着的眼睛
还有不露声色的得意
在草丛深处一闪一闪
为一只只珍贵的黑叶猴的生命
划上悲伤的句号

光天化日，一辆伪装的私家车
黑叶猴、绿孔雀和穿山甲
在密闭的箱底挣扎，蓝天和高山越来越远
远离故土，赴一场与死神的约会
人类为媒，成全的却生与死的诀别
世界最大的野生动物交易市场
印度孟买克福德
可以买到世界任何一种飞禽走兽
那里是人类欲望的墓场
也是野生动物灵魂最后的家园

人类享乐者在疯狂的交易
他们一边穿着最珍贵的皮毛
一边享用它们鲜美的筋肉
那些保护珍稀野生动物的法律法规
被他们一口一口的嚼碎
吐出一堆又一堆野生动物的白骨
我以诗一样的语言描绘一场场不公平的杀戮
我哀叹我手中的笔份量太轻
无法为那些可爱的生灵求得一块免死牌
眼睁睁的目睹一场又一场血腥的杀戮
不停的上演

我的心在流血
那些珍贵的黑叶猴，绿孔雀和穿山甲
以及被无辜屠杀的珍禽异兽
请原谅我，语言的苍白，呐喊的无力
假如，我能一些权利
阻止那一双双扣动扳击的手
我愿意以我的鲜红的血
为那些倒在偷猎者枪下可爱的动物们
作最真心的祭奠


乡村葬礼

落日在西行大路的尽头眺望
神色庄重，气氛有些诡异
一行人在村庄的的某一个出口
有人抬着祭桌，桌上摆着糖果、蜡烛或香
有人拉着一匹白色的骏马
或者抬着一顶大花轿
有人举着棉球制作的火把
照亮孝子手里裹满白纸条的哭丧棒
一路向西，向西
找一处合适的地点作为祭台
头天晚上烧纸马轿，这是葬礼的序曲
为一个人的生命划上圆满的句号
来一场本人永远无法观看的表演

又迎来新的一天，新的一天
比过去的一天更加沉重，灵棚前
突然来临逝者大多不相识的亲友
跪下磕头或者作揖，然后戴上孝首
等待入座，吃几口饯行饭，喝几杯饯行酒
乡村乐队卖力的敲击，高分贝的音响
把仅有的一点悲伤掩没
一些浓妆艳抹的女人
登台，抑或出人意料的卖弄风骚，
看热闹的人哄笑，鼓掌
这是乡村约定俗成的许可
没有人在意
在灵棚的棺椁里最后的尊严

出殡之日，队伍更加壮观
纸鹤的翅膀拍打乡村的炊烟
八个年青力壮的汉子，举起棺椁
肩膀承受逝者最后一次人生之重
女人的哭声汇成河流
着孝服的子孙面无表情，缓缓而行，
纸质的轿车、冰箱、彩电
以及豪华的别墅
在这条瘦长的村路上
化为灰烬黑色的纸片飞向天空
像一只只没有家园的蝴蝶
   
这是一位普通的老人西去
葬礼非同寻常，令许多人羡慕
生前也许不曾拥有
死后却又享用不尽
在乡村，这种情形并不少见
总的说来绝大多数的老人
死后比活着光彩
我曾经在这样的仪式里
送走我的祖父和祖母
送走的我父亲和母亲
见证一场又一场生离死别
人世间有些句号就是这样残酷
比如亲人的葬礼，是我们永远的痛


伐木

叶子从寂寞中被纷纷摇落
一种声音自根部发出
伤口在年轮之外
由人操纵，刀砍，斧劈，锯拉
倒下去，倒成一片悲剧
一棵树，一棵弱小或者高大的树
一行或者一片林子
一座山头或一片山坡
树根绝望的面对天空
仿佛一个又一个句号

暴雨的降临冲破根部松软的泥土
泥沙俱下，带走一片树的根
风沙漫延村庄，洪荒不请自来
悲剧不远不近地跟在人群后面
布下天罗地网
分享人类灵肉被撕裂的声音
这把人类自制的剪刀
裁破云锦，常有微雨入梦
绿色的眸子流溢晶莹
湿了柔柔的枕边风
爱造悲剧的人，是我们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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