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这沧桑残旧的村庄，倚着
一棵被岩壁包实的、尚未朽去的百年银杏
在一个个静谧的异乡夜幕里
向我吐诉着，昔日的黄昏和午后
以及溪滩下年龄与我相仿的鱼鲠
一切，被一个称作“时间”的东西掠夺
潜入谷底，淡忘于心
夏夜路道上随处可见的萤虫
湾口未曾亲历的、只在脑海里浮现的萤海
持续三年不可示人的地下党
被大水一冲就垮的石塔
以石灰作底的死水滩
焦黄的香港菜，石阶上的不知名姐姐
踩着冰的鞋，吃着冰的口
鸳鸯、泥潭、挖掘机、竹长倚
锈斑、狗、风、鱼、枪、秤
我不知我所云，像疯了一样
回忆着逝去的，不可企及的所有
在异乡越陷越深，就愈发思乡
可我能写出来的，只有这些
九牛一毛，并不夸张
甚至，没有感情，一切的一切
都是灰黑色的，包括曾经灿烂的村庄
一场秋雨，就使一切清新起来
借雨，我告慰了那些淡去了墨字的苍竹
摇动了整座芜废了的、叶落成堆的竹林
此后，那些板着脸的老人就会望雨兴叹
期盼着背井离乡的人，归
最终，在期盼中，老去终生
如果泪水不会干，我希望用它
灌溉一座泥鳅的墓地，打湿
布满灰尘、不再开启的木窗
可是，一个煤饼炉子，就能把H2O
反应出H2和CO，让
心里归乡的欲火，烧得更旺
或许，与其在异乡因无家可归而起情思念
勿如在异乡越陷越深，直至麻木、茫惘

2014年12月23日

来自苹果APP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