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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系氏族社会为主轴的华夏民族，汉字的使用在历史上都是男人的权利。然而，在湖南省江永县还留存着一种专属女人的文字——女书，在世界上也许绝无仅有。我们怀着极大的兴致，驱车径往江永女书生态博物馆，去感受这神秘独特的文化遗存。
江永县古称永明，地处湘桂边界的湘南山地丘陵区，都庞岭和萌渚岭环绕四周，中部地势平坦，山间盆地相连，历史上是楚国中原文化与百越少数民族文化交融的地方。全县以瑶族为主的20多个少数民族人口达16.3万人，占全县总人口的63.2%，勤劳智慧的瑶、汉等多民族同胞共同创造了灿烂的历史文化，江永女书就是他们献给世界文明的一朵奇葩。
江永女书生态博物馆，坐落于江永县城外15公里的上江圩镇浦尾岛上。博物馆入口处有一高大牌坊，牌坊正面匾额用汉字题写的“中国女书邨”，字体刚健；背面“江永女书生态博物馆”的女书字体，窈窕修长，婀娜多姿。穿过牌楼，跨过摇摇晃晃的窄幅吊桥，步入潇水环绕的小岛，有一条长约三百米的甬道，甬道尽头就是仿明清建筑的女书园。
女书园建于2002年，占地面积约1600平方米，是江永女书生态博物馆记录、储存女书文化的资料中心，主要通过实物、文字、图片、音像等形式，展示女书原件文献、作品、工艺、书法、学术成果与民俗风情。我们对女书的认识就从这里开始。
从网上看到一个故事。传闻20世纪50年代，一位上江圩妇女到北京走亲戚，因为不会说普通话也不会写汉字，就把地址写成女书向他人问路，但所有人都看不懂。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她的字被怀疑为某种符号或者某种密码，妇女被带到公安部门接受调查，而这形如“蚂蚁”“蚊子”似的文字让公安部门的检查人员如读天书，他们只好把文字交给语言学家辨识。从此，女书逐步走出乡村，进入公众视野，并引起语言学家的高度关注。倘若这故事是真的，那女书的“出阁”还颇有戏剧性。
神奇的女字，其起源更是扑朔迷离。我们寄希望在女书园找到答案，但结果还是有不小的失望。当地民间虽有许多不同的传说，比如“九斤姑娘造女字”、“胡玉秀造女字”等，但缺乏汉文献记载，学术界对女字起源一直没有结论。
女书虽然留传久远，但民间遗传的实物甚少，且年代最早不过清代末期。原来，上江圩一带的老年妇女都相信有阴间世界，沿袭着“人死书焚”的习俗，临终前嘱咐子女或亲人，将自己所有的女书焚化，以便死后还可以在阴间继续读纸读扇，女书老人阳焕宜2004年去世时，就烧掉了近一尺高的女书作品。有的妇女在丈夫去世后，亦将女书焚化，以表示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丈夫。她们还视女书为私人秘密，或许不愿让世人知晓，只能令其永远消失在冥冥之中。
如此，在相对封闭的湘南江永县，在古代处于弱势的妇女群体中，有什么法力能让其创造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女性文字？至今仍是一个谜。
女书园资料介绍，女书的书写工具是“棍子笔”，一听名字就土得掉渣。这种笔是用小木棍或小竹棍削尖而成，墨水则用结于锅底的烟灰加水泡制而成，原始同样会限制我们的想像。
女书文字呈长菱形，结构简单，字体苗条，笔画纤秀，非常吻合女性的审美标准。这种被民间称作长脚蚊字或蚂蚁字的女字，书写于扇面、手帕、纸张之中，分别叫做“歌扇”、“帕书”、“纸文”；也有用女字来装饰各种物品的，如编织、刺绣头巾、手帕和花带等。无论是哪一种形式，都具有几个共同的特点，即女性专用、传女不传男、人死书焚。
江永女书主要流传于上江圩一带，一般是女性在做姑娘时，由母亲或女长辈教会一部分女字，然后在参加读纸、读扇的活动中进一步提高认读水平。
女书使用语言为永明土话，水平较高的妇女用仅有的400多个字符可以写出千余字的韵文。她们中虽然很多是文盲、半文盲，但凭借纯朴的情感和原始的记忆，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的长河，让女书文化得以延续。高银仙、义年华、阳焕宜、唐宝珍、胡慈珠等近代女书著名传人，在数十年曲折的社会进程中，为女书的传承发展起到了承前启后的宝贵作用。
从女书园展示的女书作品看，一般为七言诗体唱本，多为表现妇女苦难的歌谣。作为文学作品，虽然粗糙稚嫩，但感情真挚，自然纯朴，读之声情并茂，唱之婉转缠绵，听之凄美动人。
女书作者都是生活在过去最底层的劳动妇女，尤其是著名的女书传人，大多经历过家庭的不幸和生活的坎坷，苦难深重。为了应对艰辛磨难，她们借助创作、交流女书，传递女性间的友谊，吟唱女性的快乐与忧伤，抒发女性对自由、平等、幸福的向往，如《寡妇歌》《亲娘哭女断心肠》《胡慈珠自诉》《吴良玉诉可怜》等作品就是典型代表。《女书之歌》则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女书创作的动机和作用。
在当地，妇女懂得女字、女书被认为是有教养的标志，她们都会利用“贺三朝”、“斗牛节”、“乞巧节”、“过庙节”等节日一起读女书、唱女歌，互赠纸扇、花带、手帕一类的女书作品。
女书的创作和交流，以记录自己的生活，表达自己的情感为目的，在当地妇女中固化为一种自觉自愿的文化行为，具有强大的内生动力。由此可见，良好的文化生态环境，是江永女书得以代代相传的重要因素。
女书，犹如漫漫长夜的一盏明灯，照亮了一代又一代妇女的心灵。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妇女地位的提高和文化知识的普及，女书的实用功能日渐淡化，更多则以文化遗存和艺术形式展示在世人面前。自20世纪80年代初女书公诸于世，受到了国内外众多专家、学者的关注，他们深入江永女书流传区通过田野调查，深入研究探讨，推动江永女书不断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2006年，江永女书习俗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女书文化已成为江永县一张最靓丽的名片。
生态园内的浦尾村，所有村民都姓胡，胡氏于明代迁入浦尾，已历700余载。村民世代以务农、打渔为生，过着男耕女织的平淡日子，女人们都有一手刺绣、织锦的绝活。
这里是著名女书自然传人高银仙、胡慈珠、唐宝珍的故居地，也是女书流传的核心村落。村庄四面潇水环绕，绿荫葱郁，风景秀丽，民风淳朴。村舍呈长方形排列，建筑密集，村头巷尾，鸡犬相闻。 我们徜徉在村间小路上，遥望远处雄伟的青山，静听溪中潺潺的流水，枝头上不时传来小鸟嘹亮的歌声，沉醉于大自然的怀抱中，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文化，是一缕照射在冬日的阳光，能让人从心底荡起温馨而幸福的涟漪。
来源微信公众号：梦里水乡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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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文学
发表于 2020-5-28 07:22: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