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如那棵树

——献给平凡而伟大的父母

我比父母坟前的那棵柏树
矮长长的一大截
无论烈日，还是下雨
三百六十五天
它都陪着我的父母话着
岁月的家长里短
说着山上的草枯草荣
谈着树叶从翠绿到金黄
然后无声地落在地上
聊着山下的庄稼
种下去，长起来，到收仓
诉着山谷里野风如孤魂的凄凉
道着冬天的寒冷
夏日夜里满天星斗的陪伴

而我，撒着弥天大谎
假装为了生活
假装为了诗和远方
把灵与肉狠心地掰成两半
蜗居在他乡，苟延残喘
和故乡差距几十公里
居然随着岁月的移动
像面条越拉越长
模糊了故乡的黑瓦白墙
模糊了家门通往田野的道路
有多少沟坎，有几个弯
模糊了父母洒过汗的田地
是否还是“稻菽千重浪”
模糊了父母供儿子上学
用来做豆腐的磨盘
是蒙着灰尘，还是纤尘不染

我不如父母坟前的那棵柏树
除被天狗吃了的月蚀般的良心
我只剩下记忆中的童年
六山坑
我将永生在此做着忏悔的道场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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