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西施

她是大风，
刮不走的那口老井；
她是村口，
百年不倒的那棵老槐树。
根，深植于一方水土，
叶，绿萌一方百姓。

奶奶说，
她嫁到村里时，
是没有谢去花的黄瓜，
正水灵。
她的一双巧手，
把紧巴巴的日子，
过成了，
令人羡慕的好光景。

那年，
老天爷不睁眼，
一场车祸，
要了她男人的性命，
一双儿女，瞬间没了父亲。
她流干了眼泪，
成了苦命的人……

有多少媒婆跑断了腿，
有多少好心人磨破了嘴。
她也想往前迈一步，
可年迈的公公婆婆，
谁照应？

她用娘家学来的手艺，
开起了豆腐坊。
她推碾子拉磨，
扛起了生活的负重，
她把比卤水还苦日子，
过成豆浆一样有滋有味。

乡亲们亲切地，
喊她豆腐西施，
可她的心肠比豆腐还软。
每年腊月二十三，
还不起的豆腐帐，
她都送到了灶火里……

她含辛茹苦，
抚养一对儿女成人。
风风雨雨中，
青春的芳华，
洒在家乡的热土中。
她没有随儿女进城，
始终不愿离开这贫瘠的山村。

羽翼丰满的，
已早早地飞离了乡村，
剩下的，
只有走不动的和留守的儿童，
村东头和村西头，在收拢，
一缕缕柔弱的炊烟，
在夕阳里升腾……

一辆破旧的独轮车，
一锅盖着笼布的白豆腐。
豆腐西施，
拖着日渐衰老的步伐，
慢慢地，
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晒太阳的老人们，
在心底里默默地算着减法，
他们多么地期待，
那苍老的背影，
能成为这偏僻的小山村里，
一道永恒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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