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蚕

我很小心地把纸片上黑色的虫卵
放进母亲为我准备的空火柴盒里
然后放进上衣贴身的口袋里捂着
我仔细数过很多次它的数量
可没有一次是对的。那些虫卵密密麻麻
好像课文插图里的黑芝麻，泛着黑亮的光泽
我知道里面孕育着一条条可爱的蚕宝宝
我仿佛感觉到了它们在黑色的虫卵里
不安分地急着想要爬出来的模样
夜晚睡觉的时候我没有脱下衬衣
我像抱窝的老母鸡一样
小心翼翼地把火柴盒放在胸口的位置
我要用被窝的温暖将它们快点孵化出来
我有些迫不及待，猪圈后面的桑树
已经长出了很多嫩绿的叶子
我把母亲用完的“百雀羚”的铁盒子
清洗了一遍又一遍
我默数着春夜里一场又一场的雷雨
我笃定它们会在某个清晨的雨后破壳而出
然后我会用火柴棍轻轻挑着它们吐出的蚕丝
将它们分拨到早已准备好的“百雀羚”的铁盒里
轻轻覆上新鲜采摘的桑叶
底下一片上面一片，然后盖上盖子
依旧放在胸口衬衣的口袋里捂着
我会仔细聆听它们啃食桑叶时发出的“沙沙”的声音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都会陪着它们
一直到它们长得又白又胖，全身泛着明亮的幽光
再把它们放进宽大的鞋盒子里
铺一张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白纸
不再给它们喂食桑叶，静静等待它们在鞋盒子里
酝酿洁白的蚕丝吐出来将自己紧紧包裹
一层又一层。最后在初夏的某个清晨破茧而出
把轮回的虫卵洒落在洁白的白纸上
然后安静地死去，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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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洋洒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