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梦到你了，亲爱的父亲

我又梦到你了
亲爱的父亲
你坐在我的对面
张着嘴巴和我说着什么
假牙套被你拿掉了
发瘪的嘴巴越来越像故去的奶奶
可是我听不见
我站起来走近你
我越走越近
可你却离我越来越远
于是我开始跑起来
越跑越快    满头大汗
我来不及擦拭
额头上的汗水流进了我的眼睛
又酸又涩
可是我不敢去清理
害怕你会突然
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跑啊跑，跑啊跑
从清晨跑到日落
从下家的玲珑河桥头
跑到三叔公家门前的清河子
看到了那块你好不容易清理出来
却又被乱石子淹没的荒地
追着你跑到三亩桥下的鱼塘
那几只大鹅刚刚下出了硕大的鹅蛋
追着你跑上界岩山的石墙后面
那满山的映山红花开正艳
追着你跑上三叔公家后面的竹林
那前几年播种香菇的栗子树已经腐朽
最后我跑到了后山那座土坯房前
终于追上了你
你坐在枯萎的杨梅树下的巨石上
仍旧张着嘴巴说个不停
可我依然听不见你的声音
索性躺在那块巨石上
拽着你的衣角
紧紧的，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