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紫园山庄记

共和七四年，春分过而清明未至，吾校举事踏青，游紫园山庄，特赋此篇。

是日天阴云密，蒙蒙沉沉，食时过半，执袴挂旗始征。既出门，危楼群立遮百眼，驿下候望过客绵。余从后列以瞻景之全貌。实是钢筋水泥之污浊，抑人鼻息矣。虽无盛景，然同友生兴致勃勃，畅谈甚欢，余亦躁动不已。

入山，盘节错路，泥泞曲折而上，余见高树葱木，翠竹欲滴，方觉此非城邑。会天小雨，余携伞不开，悠悠哉吟赏其景。斜痕湿细尘，沁物润芳菲，幽幽石苔路，青青草上盈，逾跃泥洼，新风怀情送十里，樱花千绽衬莺啼，山涧淙淙清溪落，激起春意心如涤。又见嫩柳贮池边，不禁吟曰：“琼枝柳叶挂青烟，缭绕翩翩沐雨滩。翘首惊散池中影，遥若碧玉落天潭。”

过十里，出隧道入竹林村，师曰此村亦名七贤，不知与阮咸、刘伶之类有系乎。至柘湖杨村，平野一阔。水涟缥缈映深山，山峦延绵上碧天，天接细雨入清湖，湖心荡漾泛水涟。待雨息气清，又见庙宇楼阁古钟，云卷白鹭散舟，彼岸渔翁远钓，蓑衣斗笠悠悠。余迷其境竟不知倦矣。遂忆介甫于《游褒禅山记》语曰：“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余久蜗居，闭塞不出，忽见此景慨真如此也！愈进愈明，愈行愈醉，恍然缱绻，以为驰骋千年旧朝，流觞曲水，群贤贪欢，开怀畅作，纵情呼啸于山间而不知几更也……

至紫园山庄，吾人陈烤架，涮油撒盐炙其肉。顷之，香溢满园，余尝之已胜人间至味。非肉美实师生同窗之情也。余久未尝人间烟火，倚栏品食，举杯痛饮，温热入腹，明眸已湿。围桌几而共语，漫塘边以观鱼。乘秋千以摇情，歌《稻香》而回路。乘兴出游，兴尽而归，乐已足矣，未想二游。

余习《兰亭集序》，逸少感慨于“死生亦大矣！”余以为不然。凡大家及有成者，多命途多舛，或功业未就，或年老心衰，无余多少残烛以照天明，故寄情山水音色，欲脱身于繁世中以求心之永宁，其时未必成名而其后名载千古，《离骚》、《归去来兮辞》是也。然人一面世，无可免于俗世人系之网。游山玩水，人间也；喧嚣尘世，烟火也。人间烟火，不可缺其一，吾本是俗中人，又何来“天上仙”吁？更不必以山水诗章觅生死。且吾辈正当日出之光，当接夕阳之暮。吾独爱东坡，常叹子瞻四八州，南渡北游漂无定。漫漫世道何处寄，只嘲身世自作吟。哀作美酒穿肠过，愁化轻烟散山岭。得志治一方安定，不得志游四方而品佳肴。身随心定，心随缘安。杜甫曰：“文章憎命达。”反观余之路漫茫，然心有所向，何妨道阻且长？

灵墨尘
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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